第81章 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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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淑宁看见高嬷嬷变脸，心里已经恶心到不行，她扬起下巴道：“祖母也知道了？可是不巧，我要去见母亲。”
高嬷嬷的笑脸有些僵，她走近几步，压低声音说：“二小姐，您是什么分位的，何必跟老奴一般见识？便是有气也撒不到老太太身上，就是太太听说老太太找您，也是要跟着过去请安的，您到二奶奶跟前儿，这规矩可是千万错不得！”
这一番话连消带打，既抬了沈淑宁的架子，也拿规矩压得她死死的。
沈淑宁嘴巴抿成一条细细的线，最后不得不承认，高嬷嬷说得对。之前家里任何事，母亲都争不过祖母，即便母亲在理，祖母也会让父亲过来压制母亲。
而且母亲也并不比祖母多关照自己，想必……现在也是一样的。
她颇有些丧气，刚才听到沈太太叫自己过去的兴奋，全部烟消云散了。
在沈淑宁看不见的角落，高嬷嬷乜斜了她一眼，暗道：粗俗的家雀儿就是上不得台面，三两句就能给她打发了。
高嬷嬷一直在沈老太太身边伺候，直把老太太哄骗得服服帖帖，但她到底是侯府摸爬滚打出来的奴仆，眼明心亮得很，沈太太对待沈幼宁可不如那傻老太太一般掏心掏肺。
这会儿叫沈淑宁过去私话，说不得母女两个要说到什么地方去，把沈太太对沈幼宁虚假的窗户纸捅破了，回头她怎么跟二奶奶交代？
高嬷嬷也没想隔断沈太太与亲生女儿的情缘，但能拖一天是一天，现在二奶奶突然亲近起沈淑宁这个炮仗，她还摸清是个什么路数，等她知道二奶奶的意思后，再应对沈家也不迟。
只可惜吕婆子那奸货，昨儿个她怎么打问，那老货都不提她抬举沈淑宁干什么！
在高嬷嬷看来，沈淑宁也就是样貌好些，性情教养太差了，这样的人在二奶奶胡氏心里，还能越过沈幼宁这个亲生女儿么？
高嬷嬷这边为着二奶奶提点沈淑宁的事犯嘀咕，另一边沈老太太也有些坐不住了。
这是怎么说的，二奶奶为何不惦记幼娘，反而瞧上了淑娘，还传话要淑娘每日去侯府陪她……
老太太印象里，沈淑宁是个十分刁蛮任性、一言不合就大吵大闹的孩子，常常让她感到厌烦，怎么二奶奶还要这样的孩子去陪她，不该叫幼娘去，好叫她们母女亲近亲近？
二奶奶是不想认幼娘了么，那她家宝哥儿……
沈淑宁进到祖母房间，看到的就是愁眉苦脸的沈老太太。
这情景太稀奇了！
沈老太太可算是沈家最有精神头的长辈，寻常时候哪见过她露出这般表情。
“老太太，二姑娘过来了。”高嬷嬷的话打断了沈老太太的沉思，这傻老太居然还会沉思。
“噢！淑娘来了！”沈老太太呆呆地看着沈淑宁，浑似之前没见过这个孙女一般，上下打量了好几番，两个眼睛一张嘴，没啥特别的呀？
“你知道侯府二奶奶叫你的事儿吗？”老太太直勾勾盯着沈淑宁，问道。
“孙女听说了。”沈淑宁跟老太太一样，是个直脾气，半点谦虚啊客套没有，直接应下了这话：“是二奶奶抬举我！”
沈老太太问她：“二奶奶与你怎么相识的，你俩都说了些什么，你一字一句说给我听。”
这口气好像在审犯人，还是偷了老太太什么财宝的家贼。
沈淑宁就有些不高兴：“昨儿个我跟着高嬷嬷去侯府，遇上了二奶奶身边伺候的吕嬷嬷，吕嬷嬷就叫我陪二奶奶说话，可能是这般缘故罢。”
高嬷嬷成日往侯府跑这事，沈老太太是知道的，毕竟她屋子里一些珊瑚摆件，都是高嬷嬷从侯府带过来的，可以说整个沈家都靠着二奶奶过活，要是哪天高嬷嬷不去侯府，沈老太太才觉得天塌了。
只是，高嬷嬷好好儿的，去侯府带沈淑宁做什么？
是高嬷嬷把沈淑宁推荐到二奶奶那边的？
是不是宝哥儿有什么不好，要当姐姐的去伺候……
沈老太太眼前一亮，是了，定是因为宝哥儿，侯府架子再大，也不一定能找到比亲姐姐更放心的侍女。
她以为自己想到了胡氏的痛处，心里又觉得胡氏高贵体贴，原本想说的话丢去了脑后，拉了沈淑宁道：“去了二奶奶身边要眼到手到，做事勤快麻利些，尤其是哥儿的面前，多做事少说话，给二奶奶分忧。”
别说沈淑宁听的一头雾水，她是去陪二奶奶说话，又不是做丫鬟，便是高嬷嬷都竖了眉毛，这老刁婆是想撺掇孙女儿勾搭晟哥儿吗？
“老太太，二小姐过去就是陪奶奶闲坐，奶奶带着教教规矩，您就别操心了。”高嬷嬷笑着道。
沈老太太没听出来高嬷嬷的话外音，她一向觉得别人笑就是赞同她，尤其是高嬷嬷这样侯府出身的，这般柔和地对她说话，定是她的话说到点子上了。
老太太点头，依旧拉着沈淑宁：“听高嬷嬷的，听二奶奶的！”
沈淑宁心下不以为然，她会听二奶奶的，至于高嬷嬷，她才懒得搭理。
祖孙两个正口不对舌地说着话，外头听到丫鬟通报：“老太太，太太过来了。”
沈太太焦氏一脸沉色进来，看着屋里的人，表情更为凝重，她也没理沈淑宁，径自对婆婆道：“老太太，二奶奶到底是甚么意思？打量一个儿子不够，还要我再舍个女儿进去么！”
这话没头没尾，但是屋里三个年长的妇人都听明白了。
沈老太太立时煞白了脸，下意识去看高嬷嬷，然后训斥儿媳妇：“闭嘴，奶奶做事向来有分寸，你看看你横冲直撞的，哪里是当家主母的样子！”
高嬷嬷可不给沈老太太面子，接着道：“太太在说甚么话，您自己没有子孙命，挨着二奶奶何事，二奶奶往高了说是想提点提点二小姐，免得日后二小姐说婆家跟大小姐似的，十里八乡都没有一个愿意的！”
屋内气温骤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