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水落石出（一）
夜色如水，银月悬挂，月影斜照，清冷月色从窗棂中透射进来，与屋内烛光交相辉映，处处显现一片夜阑人静。
此时，一位少女姿态娴静文雅，端坐于伏案前，纤手执笔在纸上书写。而在烛光映衬下，那肤若凝脂，颜如渥丹的面容更显得婉约灵动，如似画中人。
“小姐，小姐。”未见其人，但闻一阵爽朗清亮之声，打破这屋内寂无人声。
听见竹袖正前来，越莘将手中翡翠玉管毛笔轻轻搁于笔架上，缓缓踱步紫檀栀花纹小圆桌旁，将桌上茶杯满上之时，便见竹袖已进屋中来。
“先歇歇，在喝口水，看把你累的。”越莘瞧着不停气喘吁吁的竹袖，眼神示意她坐下。
竹袖双手端过茶水，并未饮下，一脸垂头丧气，心灰意冷：“小姐，奴奴婢，对不住您。”
越莘一瞧竹袖，心里轻轻咯噔一声，捏紧手指，“可是没查出那天的消息？”
竹袖不忍见越莘失望眼神，垂头，将探查之事低声道来：“是，小姐。”
“今日，奴婢已悄悄问过府中上下。重阳节那日，原是跟随老爷夫人和云姨娘府中的两个车夫、以及派来伺候几位奴婢侍卫都已被遣散回乡，现如今，他们已不再府中，至于他们的住处，他们皆缄默不语。”
“还听府中之人说起，那天云姨娘落红一事，他们对具体事情缘由一概不知。就连夫人和云姨娘坐的马车，奴婢未曾打探出来，究竟在何处。小姐，对，对不起，奴婢实在是太没用了”
越莘听见这番言语，眉头紧蹙，双目微垂，细白纤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沉思许久。慢慢露出一丝如释重负，却又沉重肃穆，她心平气和回应道：“不，小竹袖，你已给了我答案。”
蓦地，竹袖神色怔了一下，旋即抬头，面上浮现难以置信而又迷惑的神情，“小小姐，什么答案，奴婢给您，答案了吗？”
“对，云姨娘落红之事，我大概知晓行凶的罪犯究竟是谁了。”越莘抿着唇，依旧一脸凝重恍然却又复杂之色，“可我还得理清楚罪犯为何这样做？”
竹袖眉头紧锁，眼睛瞪圆，一副茫然之色：“可，小姐，奴婢还没给您找到夫人和云姨娘同坐的那辆马车究竟在何处？”
“没关系，小竹袖，寻马车之事，我亦有其他法子，这个你不必担心。”
早已站起身来的越莘，叉手抚着下巴，不停来回踱步斟酌下一步计划。
这时候，周围气息似乎变得凝固，她停住了脚步，眼眸透出的深沉冷漠，令人心生畏惧：“小竹袖，现天色已晚，你先回你房里，好好休息。明天还得需要你再跑一处地方了。”
“是，小姐，那，那您自己得顾好身子，您别累坏了，奴，奴婢。”竹袖一脸担忧观望着未应她话的小姐。
不知道为何，她总能感知今日小姐的性子着实变得沉静冷淡，再也没有以往灵动温和了，她心里变得酸涩难受起来，脱口而出，“小姐！”
“嗯，怎么了？你为何还坐在此处，不是说了让你回去就寝吗？”伏在书案上继续疾书的越莘只好耐下性子，抬头望了一眼竹袖，惊诧的说道，“小竹袖，你怎的还哭了？”
竹袖干净利落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认真走到越莘面前，坚定不移凝视着:
“小姐，奴婢也不知您今日到底经历了何事。说句心里话，奴婢从小到大脑子都笨，啥都不懂，可奴婢唯一能感知的，是您的喜怒哀乐。奴婢知道今天的小姐不欢喜了。”
越莘神色的冷淡厌倦，瞬间凝滞，心里泛出一丝涟漪。
“奴婢还想对您说，奴婢永远是小姐的后盾，如果您生气了，难过了，厌烦了，您骂奴婢，打奴婢都行。但千万别把自己所受到的委屈藏在心里，别让自己一人独自承担，因为奴婢知道这样的您，实在太苦了，奴婢心疼您。”
她继续倾听着竹袖的那份忠心耿耿和拳拳赤子之心。
越莘觉着伪装的沉闷冷漠，不经意之间破碎，眼底也不受控制的浮现一行清泪，她仔细瞧着变得紧张又恐慌的竹袖，粲然一笑，轻轻说道:
“小竹袖，从小都跟你说，别老是‘奴婢’长，‘奴婢’短的，你也是任性，不听，我也任着你来。”
“若你真以后想听我骂你，打你，那你就别自称‘奴婢’，难听。”
竹袖瞧着越莘逐渐释然的神色，憨笑道：“是，小姐，‘奴婢’，不，我以后知道了，你说啥，我就听啥。”
“好了，就你贫嘴，回去睡吧。”越莘噗嗤一笑道。
竹袖刚一只脚踏出门口，拍了拍脑袋，说道：“小姐！”
“又怎么了？”越莘一只手扶着头，无可奈何的回应道。
“哦，那景尘小子让奴婢给您带一句话。”竹袖努力回忆着江景尘的话语，他话虽不多，但实在是难记和不懂啊。
越莘瞳孔一缩，仿佛喉咙干燥的无法发出声音，她努力的吞了口唾沫，干涩的说道：“他他说什么了？”
“他说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可只记得五年之约。”竹袖一字不漏的复述出来，甚至还模仿出江景尘冰冷如霜的神态和语气。
越莘听了，露出了然一笑。
是啊，小景尘讲的对，她着实是个庸人啊，是她自己心乱了，还去想方设法刻意搅动这本身平静的局面。
他生出的异样情感，这本是小景尘自个的事，他根本没想提及，还是越莘主动搅了局，让彼此之间的关系处于尴尬境地。毕竟，谁又能希望勉强算是患难之交的友人，就此关系破裂呢？
他既能克制住，她又何必再担心会发生沛海之事呢。虽然她还是挺怕死的。不过小景尘与烟岚衣的性子可是不同，那就顺着他的意思，尊重他吧。
“嗯，我知道了，你让他随心做就行。还有，小竹袖，有关他调查灵台观的事，你也不必替他传消息了，他想来越府就来吧。”
“是，小姐。”竹袖点头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