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赤燃(一)
“没事,竹袖,过了这几月之后,我不会做这么晚啦。”
“况且,从明日起,我便要去岳麓书院两三年呢,咱们住那里,也正好借此机会,掩人耳目。自然,爹爹和娘亲,不会怀疑我干什么了。”
越莘端着温温热热的云母汤,轻轻抿了一口,“嗯,今天这汤还不错。”
“小姐说的是。”竹袖挠挠头,继续开口讲道,“那小姐今晚,可得早早就寝,不然,明天一早,夫人得亲自过来,叫小姐了。”
“好啦,知道了。”越莘无奈道。
……
此刻,越莘入睡之后,正缓缓来到,这名叫虚空之境的地方。
她抬起头,温柔凝视,那两盏不停闪动红光的灯笼。
她唇角弯弯,姝丽的眉间,云淡风轻,染上丝丝笑意:“棋亦,我来啦……”
“嗯,来了。”那悬于上空的灯笼,一动不动,淡漠道了一句。
越莘习以平常,对一红色灯笼说话。
而灯笼,竟然能有人语变化。
只道是,这灯笼变化,还得从去年冬日,越莘过十一生辰说起……
夜国四十一年立春时节,刚过完十一岁生辰的越莘,心满意足的洗漱睡觉。
她还正想着,最近几日,让年瑟给的安神药,真是有效,总算是没梦到,那个有灯笼的鬼地方。
结果,待越莘入眠之时,又见这里。
她心里又是叹了一口气,这安神药作用,又没了。
她倒也不怕,自己在这,没有人的鬼地方,大大喇喇的,躺在灯笼下方,闭着眼,还想着自己,刚处理完流民暴动一案 。
结果,渊以斯又让她查,封州饥荒、寒灾一事呢。
“为何一直躺在那里?”有道朦胧的,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声音,徐徐传来……
“谁?谁在这里?”
听见此声的越莘,惊讶睁眼,“腾”地一下站身起来,无方向的环顾,虚空四周,她徘徊多次,始终不知声音在那里……
“愚笨。”
紧接着,又有一阵平淡无奇之声,传出。
这时,越莘才会想起。
对呀,这里除了她,可就只剩那两玩意儿了。
越莘脑袋“嗡”的一下,双目冒怒火,她早没有官家女子的礼数,叉着腰,抬着头,指着两个灯笼,大斥道:
“好哇,原来一直是你们,你们两灯笼在捣乱?”、
“说!你们究竟是谁?为何每次我睡觉,你们就把带我到此处?这个人也见不着,鬼也见不着的地方。你们是何居心,我越莘也没惹你们……”
越莘巴巴啦啦,说了好几串。
在梦中的她,好像跟平日现实中一样,说话太多,累的喘不过气。
话一毕,她又盘坐下来,打了深呼吸的手势,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
听越莘唠叨好久的灯笼,缓缓从上空飘下,轻轻晃晃的,来到越莘面前。
灯笼传出的那声音,仿佛隔着一层雾一般,模模糊糊的,温温凉凉的散开,
“灯笼里只住我一人……”
“那为什么是两盏灯笼发声?”
越莘刚从生气中缓过神,才有常人思维,这才磕磕巴巴,恐慌道,“难道说,你……你是灯笼妖怪?”
“呵,怕了?适才,你可不是这般神态……”
灯笼瞬间转移她身后,袭人的寒意,徐徐散开,刺人心骨,带着一丝讥讽之意,解释道,
“你知晓两盏灯笼,都是我便是。至于你说的妖怪?那倒没有,只有你可见到的鬼罢了。”
“你……你是鬼?”
越莘犹如晴天霹雳,当头一击,身体僵化,定眼注视它,“你,附身于灯笼里?”
时不时闪烁红光的灯笼,似乎不想回答,这愚笨的问题,它沉默不语……
“咳咳咳,好吧,应该就是这情况了。”越莘干咳几声,稍稍冷静,摆足礼仪,作揖道,“那您,贵姓?”
“免贵姓棋,名亦。”灯笼不急不缓的道。
“棋亦公子?”越莘又接着试探问道。
你这鬼灯笼,是男还是女啊。
“叫棋亦便是。”灯笼知晓越莘意思,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缓缓上升虚空,徐徐飘动,仍旧冷淡,
“至于你之前寻问,我为何带你来这里,这不该你知晓,你只需知,此处乃虚空之境,不会害你便是……”
“虚空之境?这里是虚空之境?虚空之境又是什么?”
越莘低头自语道,刚抬起头,带有疑惑之色,问着棋亦。
“是我的‘赤燃’,生出的混沌之境。”棋亦淡淡讲道。
“你说的赤燃,可是这对灯笼名?不过在古书记载中,可没有赤燃这一说?”越莘歪了歪头,眉眼柔和,好奇的问道,
“据夜国传的古书记载,很久之前,天和地并未分开,宇宙处于黑雾一片,那这里,便是天地之间的混沌之地?”
“还不算太笨。”棋亦清冷平淡,不带一丝情绪,道,“不过,这只是赤燃的虚空之境。如今,天地间的混沌,早已劈开,没有所谓的混沌之地了。”
“你的意思,我现在,就在赤燃里面?”越莘向棋亦,确认的问道。
“嗯。”棋亦淡淡答复着。
这时,越莘心念电转之间,话音一落,讶然道,“这世间,竟有如此神妙之物?”
她又继续讲道:“这赤燃,是那白胡子老道,专门赠予我,治我失语之症,还能治我箭伤,莫非那道长也真是神仙了?”
“他不是。”棋亦语气毫无波澜,回应道,“他只是,修为高的道人罢了。”
“哦,看来你,早就认识这道长了?”
“那道长到底是谁?岂不是那道长,早就知晓,你在灯笼里了?”
“听你语气,你和道长的关系匪浅?”
越莘密密麻麻的疑虑,只冲棋亦而来。
她原本柔和的语气,越发寒冷,眼神犀利,定眼看它,
“那道长为何愿意,将赤燃赠我,治我病,或者你,你们,来这丞相越府,究竟有何真正目的?”
那闪烁红光的棋亦,沉默良久,没有再飘动,那红光,甚至慢慢黯淡起来……
越莘等了半晌,才听见棋亦,作此回答,
“越莘,你只需记住。目前的你,太小。你提出的这些疑惑,无法帮助现在的你。”
“你只需谨记,我不会伤你,更不会害你们越府便是……”
棋亦缓缓开口,那语气平静的,更没有一点波澜,
“好吧,你们既对越府,没有生出敌意,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听见他话语还算诚恳,越莘神色,慢慢柔和,无奈摊了摊手,小声思忖道,“看来,你这棋亦,秘密还真不少!”
“越莘,封州流民暴动一事,正是宵王渊光铭的密谋。”棋亦突然冒出一句。
越莘还在低头思考,怎么套出棋亦秘密。
她忽然听到这么一句话,瞳孔微微一怔,抬眸望着他,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流民暴动,是二皇子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