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改革
窗外狂风怒号,寒意凛冽。
沈府前院书房中,灯火通明,暖意融融。
沈星言神色激动,小脸红扑扑。
将探听到的最新消息,一股脑儿全倒出来,言语中溢美之词颇多。
沈希茂听完后,一言不发。
只见他左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轻点官帽椅的扶手,右掌时不时捋捋胡须。
片刻后,“腾”地猛然站起,椅子发出一道刺耳的“刺啦”声。
背着双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随后越走越快。
沈星言父子二人连忙噤声。
从未见过自家老爷子如此失态。
他这副样子,定是在认真思索大事。
“妙哉妙哉!哈哈哈……是老夫小看你们了。”
沈侍郎想通关窍,停下步子,一叠声称赞叫好。
“父亲,何出此言?”
“祖父,这下您该相信了吧?程家世子真的很厉害。”
“确实不同寻常。程家这孩子,瞧着古灵精怪的,想出来的法子也是如此。言儿,你往后,需与他好生结交,常来往。你多看多学,定会获益匪浅。”
“父亲,您也太高看那孩子了。冬至那日,我就知晓,他性子顽劣,心里头没个成算,只会恃宠生骄。言儿说的这些,必定是宁国公想出来的法子。”
冬至宫宴上,沈江河亲眼瞧见,程维舟用眼神威胁罗家小子。
当即就对他印象极差。
只是小孩子们打架,大人不好插嘴。加之圣上刻意将此事轻轻揭过。
沈江河便没有当场发作,揭穿程维舟的虚伪嘴脸。
“您细想,朝堂上,宁国公几次提出的谋划策略,都被兵部那帮老油子,找各色借口驳回。他定是着急了,便授意自家儿子,在京城造势,想利用民意,逼兵部妥协。”
沈星言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就是开个店,买了些荒地嘛?
怎么还和宁国公、兵部扯上关系了。
不管了,先维护偶像的名声,可不能让亲爹瞎说。
“父亲,此言差矣!依我们的猜测,宁国公似乎并不知晓,程维舟在外头都做了些什么。”
“你懂些什么?人家是父子齐心,联手演的一出好戏。”
“不会的,父亲。程维舟不是您口中说的这种人。他从前被我们冤枉,都不曾辩白一句。只一心想做善事,只求帮助到真正困难的人。要不是罗云庆为他喊冤叫屈,我们都不晓得,他私下一个人做了这么多好事。”
“罗云庆,他是从北境回来的罗家长子?”
“祖父,正是他。”
“罗家长子,是个好孩子。他应当不会扯谎。”
“父亲,您也见识过,程家那小子的狡猾跋扈。要我说,他们宁国公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父亲!”
沈星言不明白,为何父亲对程维舟一家人有如此大的敌意。
冬至那日,自己感染风寒,错过了进宫的机会。
但听好友们说,那次打群架,大家伙儿都是心甘情愿的,当时要齐心协力保护一个叫如意的小内侍。
正是因为那一仗,他们对程维舟也十分敬佩。
父亲如此贬低,难道,就因为程家是武将出身?
“好了,不必多言。明日去试一试,就知晓了。”
沈侍郎眸中闪过精光,并未在意他们父子二人的言语交锋。
腊月十三,离年关越来越近了。
京城各处,烟火气十足。
朝堂议事时,大臣们照旧吵成一锅粥。
沈希茂站在第二排,捏紧袖中连夜写好的奏疏,眼观鼻、鼻观心。
几路人马纷纷登场,各抒己见。
待他们吵累了,歇口气的间隙,沈希茂阔步出列,朗声道。
“启禀圣上,微臣提议,让宁国公主持安置将士一事。他已经让自家孩子,在京城做出表率了,各家子弟争相效仿。微臣特意着人打听过,他那些法子确实简单易行,效果甚好。想来,程大人必然还有许多独到的见解。”
萧济川揉着额头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好奇看向沈侍郎。
“我家孩子?什么法子?”
程怀远一头雾水。
这阵子,常常早出晚归议事,吃不香睡不好。
要不是沈侍郎站在自己对面说了这番话。
程怀远还以为是忙昏头,出现幻听了。
“程大人竟然不知?”
沈希茂心中讶异不已。
原来,这些时日,在京城搅动风云的,竟真是一个少不更事的稚子。
“确实不知,还请沈大人指点迷津。”
“程大人可曾知晓,令郎在京城开旅舍,在京郊买荒地的事?”
沈希茂还欲言语试探一番。
边说话,边紧紧盯着程怀远的一举一动。
谁料,程怀远勃然大怒。
“多谢沈大人告知,我回家后,定要好好收拾这臭小子。他小小年纪,就敢大手大脚花钱,如此奢靡浪费,合该狠狠管教。”
“不可不可,程大人误会了。”
沈侍郎不再疑心,将所见所闻和盘托出。
朝堂上,众人起先不以为意。
只听得沈侍郎一张巧嘴,像说书似的,把程维舟近日的言行,悉数模仿出来。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叫人越听越入迷。
直到沈希茂说各家孩子也在效仿义举,出钱出力时,众人才回过神。
一时间,朝堂之上,寂静无声。
就连萧济川,也在凝神细思。
“启禀父皇,关于程家世子的这些事,儿臣也有所耳闻。”
萧启业边行礼,边上前回话。
“哦?你是如何知晓的?”
“初十那日,三弟随我出宫,就是去庆贺程家世子的水云间开业。我从三弟那里得知,程家世子不只有雄才大略,还事必躬亲、一丝不苟。亲自找铺子、送粮食、买荒地。桩桩件件,都考虑得极细致。”
“没错,他这个年纪,短短数月,能接连做成几件大事,十分了不得。”
萧济川赞许点头,目光转向程怀远,调侃道。
“宁国公,这么好的点子,你怎么都藏着掖着,不说出来?”
“启禀圣上,是微臣失察。这些事,都是家中犬子自己个儿闹腾出来的,压根没跟我提过。”
“罢了罢了。是朕老拉着你们议事,疏忽了家中事务。今日都早些下朝。咱们这些老古板,也回去,向家里的孩子们取取经。”
萧济川站起身,环顾众人,眉头紧锁,嗓音低沉。
“我们瞻前顾后,总想要万全之策,结果事到如今,都没拿出个像样的计划。他们只凭一颗赤子之心,就把事情办成了。咱们也该好生反思。”
下朝后,大臣们三三两两,结伴交谈。
程怀远阔步向前,急着回府,问问女儿。
这些时日她实在辛苦。
那伙儿劫匪得派人留意一二,不知他们是真心改过,还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程大人,请留步,可否让老朽同你一道回府?有些事,想向令郎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