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时代的一粒灰，个人的一座山
李达康讲起了张桂萍的不幸遭遇。
要说过错，张桂萍肯定是有过错的。
毕竟贪心在前。
把几家的钱都投资到李达康的“金山庄园”上了。
没想到钱回不来，一下从一个中等的家庭变为贫困户。
再加上家中有人生病。
几乎就是无路可走了。
但是，她跟一般的贫困户还不一样。
她可是国营企业的会计。
手中或多或少掌握一点知识和权力。
当一个人没钱但有权的时候。
就给了腐败分子极大的空间。
但是，张桂萍本质是善良的。
也是胆小的。
不敢花这些钱，只能无限的挤兑自己善良的内心。
早就在崩溃的边缘上游走。
总之，这就是她的人生悲剧。
会不会在这件事上，还有更多的张桂萍呢？
李达康不敢去想象，更不敢去调查。
只怕调查的结果，自己无法承受。
甚至一度怀疑，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自己。
要不是自己一意孤行，非要搞什么集资办企业，哪来的这么多坏事？
明明想顺应形势，做件好事。
没想到却害了无数的家庭。
所以说，李达康对张桂萍怀着深深的歉意。
他想要帮她，也包括自己，伸张一次正义！
听闻李达康的诉说。
祁同伟感慨万千。
看来真应了那句话。
时代的一粒灰，个人的一座山。
在时代的前行下，绝大多数人都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达康书记，你说的对，不过你也别太过自责，很多事，还没有结束，我们都还有机会”，祁同伟又说道，“法无禁止即自由，大胆尝试，大胆创吧！”
这句话直击李达康的灵魂。
多少人都在骂李达康的集资办企业的事。
还不是因为企业没搞好。
“金山庄园”的出发点没错，就应该集中财力，办好企业。
现在的问题就是没赚钱。
而不是顶层设计的错误。
要是像祁同伟这样，按照大风厂的思路把企业搞好了。
也许一切都解决了。
现在，李达康甚至有点儿感谢赵立春了。
要不是成立这个什么“双调组”，也许就没有和祁同伟如此深入交流的机会。
大胆尝试，大胆闯吧！
但当下，就是尽快解决股东名册的问题。
赵瑞丽，接招吧！
……
五月初二，夏至，忌词讼。
城市银行副行长的办公室。
赵瑞丽的剑锋鼻上挂着一副金丝眼镜。
一眼看去就是一个尖刻之人。
趾高气昂的看着李达康。
“我打麻将跟谁玩的，输赢多少，你管得着吗？”
“你算老几，跑到这儿问我话？”赵瑞丽指着李达康问道。
然而李达康并不慌张。
也正因为这一指，看到赵瑞丽的手其实在颤抖。
“赵行长，我算老几不重要，但是我是代表省委对你进行调查，这是我的职权！”李达康站了起来，这回是站直了。
“你可真能吹！李达康，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吗？”
“这件事就是你夫人欧阳菁干的，现在想栽赃到我头上，你做梦！”赵瑞丽的声音开始颤抖了。
“既然你说是欧阳干的，那你有证据吗？”
“名册就是证据！”赵瑞丽笃定的说道。
李达康故意愣了一下，眉头微微一皱，佯装劣势。
“还不仅如此，你家欧阳菁，还把他们科里的其余几人的名字，都安排进去到大风厂的股东名册中了”，赵瑞丽看准反击的机会，又是一连串说道。
“欧阳参与这件事了不假，但是至于其他的人员，赵行长您是怎么知道的呢？”李达康反问。
不好，赵瑞丽瞬间感到自己说了一句不应该说的话。
因为这件事还没有人提起过。
好悬暴露了。
“不会真是你指示的吧？”李达康又问。
“我让她们干啥就干啥吗？她们也不是木偶！”
“我看她们是忌惮你手中的权力”，李达康接着说道。
“我一个城市银行的副行长，能有多大权力？说来还不如你个县委书记吧？”赵瑞丽开始要把话题绕开了。
李达康并没有阻止，反而要让赵瑞丽自由发挥。
没有还能有意外收获。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作为呈堂证供。
自己兜里的窃听器，可都在一字一句的记录着。
“我爸还真是有意思，把他的秘书都安排了成了县级干部，让我在这个银行当个副行长，充其量也就算是个副科”。
看来赵瑞丽一直对赵立春的安排有些意见。
这也难怪她心中不满。
单论级别，赵瑞丽的级别确实算是低的了。
而且也不是一把手，一个副职干着其实挺憋屈的。
李达康突然有了新思路。
从整个事件上来看，赵瑞丽应该就是受到赵立春的指使。
要挖赵瑞丽，其实就是冲着赵立春。
既然这件，就得拱火。
从父女恩怨入手。
“据我所知，你三弟混得挺好吧？”李达康笑着说道。
“我三弟混得好，跟你有个毛的关系？”
“当然跟我没关系，跟你家老爷子有关系啊，一个人能调动的资源毕竟有限，调给你三弟，就没法再调给你了”。
“你胡说！我爸的能量大着呢，下一步就是省委常委，你还敢在这里调查我？”
“你知道为什么我敢调查你吗？就因为你是赵瑞丽，是他的女儿，你要是他的儿子，可能我就不敢了”，李达康绷着脸说道。
赵瑞丽双手紧紧握拳，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家老爷子也真是的，让你三弟赚大钱，让你这个当大姐的背黑锅”，李达康这一句话，直接让赵瑞丽破防了。
确实，李达康说的都是实话。
这件垃圾事说什么都不应该答应赵立春去办，但那是自己的父亲啊！
自己这个当大姐的，一直就是为家里付出付出，结果，父亲还是最偏爱小儿子。
但是，现在不能再让李达康继续问下去了，再问就要把父亲本人都要牵连进来。
“李达康，我告诉你，你别套我话了，这件事就是我赵瑞丽自己指使你家欧阳菁和张桂萍干得，跟我爸没关系！”
李达康：！！！
“再说了，你李达康就不懂感恩吗？要不是我爸提拔了你，你还是个乡下的副县长！”
“想当年，我爸……”
李达康摆了摆手，没让她继续说下去。
“行了，赵行长，我确实是不懂得感恩，我应该把这件事平掉，而不是发酵”。
“这就对了嘛！”赵瑞丽终于卸下了防备。
“那您能不能跟我说说细节，我看从哪个方面平掉，毕竟上面很重视，我还得写报告”。
李达康秒变“李氏弯腰”，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绷不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