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停职
冰冷的停尸间里，一具还没有放进冷冻柜的尸体躺在钢制台面上。尸体被装在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静静地躺在那里。
砰的一声，宋晓推开了停尸房的门。然而，就在她踏入房间的刹那，她的脚步猛地一顿，被牢牢的钉在了原地。
她呆呆的看着柜台上的黑色塑料袋，身体越来越冷。就好像一桶冰水刚刚倒在她的头上。
说实话，宋晓并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她这辈子，从来没有一件事，让她如此恐慌过。
但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却仿佛被恐惧笼罩了。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紧张和不安，一步步走了过去。然而当她来到尸体面前时却根本没有勇气伸手打开袋子，她害怕看到她不想看到的现实。
宋晓闭上了眼睛，一只颤抖的手久久的悬在半空。然而她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听到“嗖”的一声。
拉开拉链时的金属声，就像是一根针刺一般刺入了她的神经。
她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到了站在对面的苏牧。
“你连看都不敢看，还进来做什么？”苏牧看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又茫然的看着宋晓，冷声嘲讽的说道。
“谁说我不敢看！”
宋晓瞪了他一眼，咬牙伸手打开袋子。
她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止，一动不动的盯着袋子里那张苍白的脸。足足停顿了十秒，她就像是绷紧的弦突然断裂踉跄后退撞到身后的冷冻柜，然后无力地滑了下去。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不是她……”
宋晓疲惫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眼中流露出一丝近乎崩溃的神色。
苏牧看着她，没有说话。
从停尸房出来不久，宋晓就被召集到了组长办公室。
办公室内，组长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宋晓很久。他喝了一口水，沉吟片刻，问道：“连环杀人案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你们调查的怎么样了？”
宋晓老实回答：“还在进行中。”
“你有什么新线索吗？”
“目前还没有。”
“听说可能还有第四个受害者？”
组长的第二根手指敲了敲桌子，眼镜后的目光灼灼的盯着宋晓。
宋晓沉默了一下，然后回应道。“目前只是失踪一人，还不确定。”
“那个失踪的女孩是你认识的人？”
&34;是。&34;
“你和她很熟吗？”
“她是我的老朋友。”
组长想了想，做出了决定。&34;要不我给你几天假期？&34;
“什么？”宋晓上前一步，诧异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要将我停职？”
“别说得这么严重，只是休息几天而已。”组长笑道：
宋晓摇了摇头，急切道：“不，我要继续”
“好了，那就这样吧。”组长一挥手，打断了宋晓的话。
“组长！”
宋晓激动的再次上前一步。
“宋晓，你身为警察应该知道参与调查的警员，不得与涉案人员有任何亲近关系！”
“我我和她没有什么亲近关系！”宋晓瞪大了眼睛。
“可是据我所知，你那个失踪的女孩不是你妹妹吗而且还住在你家里？”组长看着她。
宋晓顿时傻眼了呆在原地，良久之后，她才猛然转身，脸色铁青的回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苏牧正专心致志的在电脑前打字。
宋晓默默走过去，突然一把抓住苏牧的衣领。
“铃铛的事，是你告诉组长的吧？”
苏牧淡淡的迎上她的目光平静的应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只是以严格的专业态度做事。”
“严格的专业态度？你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如果每一个案件都要考虑受害者家属的感受，那我就永远不需要收集证词了。”
“你！”
宋晓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咬牙切齿的恶狠狠的说道：“苏牧，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的搭档，你能不能不要老是一个人去做不合理的事情？”
苏牧一把推开宋晓，淡淡道：“很抱歉，我从来没有说过我需要一个搭档，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只是一种负担。”
“你说什么？”
宋晓哑口无言。
“性格冲动，行事鲁莽，头脑简单，喜欢心血来潮，像你这样的人，不管和谁搭档，都只会给谁惹麻烦。”
“我”宋晓一愣，不敢置信的问道：“所以所以你对我的印象，一直都是这么差？”
苏牧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宋晓站在原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默默的转身，没有任何反应，离开了办公室。
一缕烛光在阴暗的黑暗中闪烁。
豆大的火焰，在潮湿的空气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她周围只有寂静。她偶尔能听到水滴落下的声音，伴随着她逐渐变得更加急促的喘息声。
啊好痛好痛
她挣扎着抬起头，看到自己被绑在金属架上的右手手腕正在流血。
刚才那个男人在离开之前，似乎用某种尖锐的物体在她的手腕上迅速划了一道口子。起初她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因为他的动作很流畅，只是轻轻一抹一股温热的液体就顺着她的手臂流了出来，滴在了地上，她知道那是她的血。
男人对着她傻笑，粗糙冰冷的手指轻轻抚上她因害怕而颤抖的眼睛。他像哄孩子一样说：“乖乖别动，我要去买花，你喜欢什么颜色？”
她发出了低声的啜泣，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同时害怕地摇了摇头。
男人诡异的笑容扩大了几厘米，他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我给你买一朵紫蔷薇吧，我家薇薇最喜欢紫蔷薇了。”
他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然后突然低下了头，他用干裂的嘴唇吻了吻她的眼睛，压低声音说：“你的眼睛真漂亮，我的薇薇一定会喜欢的，谢谢。&34;
然后，他转身慢慢地走了出去。
黑暗的空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有那口漆黑的棺材。她不知道里面躺着的是谁，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见过那个人出来过。
鲜血不断滴落，它似乎带着她的生命力，一点点离开她的身体。
她能感觉到她的头越来越晕，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她要死了吗？没有人能救她了吗？可是，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在死之前，至少……
她绝望的看着不远处的棺材，痛苦的泪水缓缓的滑落。
恍惚间，她仿佛听到棺材里的人在说话。
“姐姐……”
“姐姐，爸爸好像很喜欢你……因为你比其他人活得更久……”
“姐姐，你别害怕。我会带走你的眼睛，代替你好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