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十三章 寂静岭
没过多久，法医小组就到了。这已经是他们今天处理的第二起命案了。
视察现场并拍下所有照片后，宋晓小心翼翼地将女孩的尸体翻了过来。
因为是脸朝下摔的，所以她的脸已经面目全非。而且，刚才那一击，直接将她的半个脑袋都砸碎了，脑袋凹陷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窟窿，鲜血和脑浆不断的往外涌，将她的整张脸都给淹没了。可是，即便四肢尽碎，她的眼睛依旧睁得大大的。她微微放大的瞳孔，怔怔的望着天空中的厚云，嘴角似乎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苏牧弯下腰去检查女孩的尸体。然后他抬起头来研究十楼的窗户。
这正是她刚刚坠落的地方。当他们到达并打开车门时，他们看到她小小的身影坐在远处的窗户边缘。他们还没来得及喊她，就看到她跳了下去。在下降时，她似乎张开了双臂，仿佛在进行最后的表演。
“她居然睁着眼睛跳下去了？”
宋晓伸手轻轻捂住她的眼睛，帮她闭上眼睛。他惊讶地咕哝道：“一般来说，从楼上跳下来的人是没有勇气看的。就算坠落时睁开了眼睛，也肯定会在与地面碰撞的那一刻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可是她”
“你不觉得她的笑容很奇怪吗？”苏牧问道。
宋晓仔细一看，顿时感到脊背发凉。“她……看起来确实像是在笑，而且她的笑容怎么跟同花顺死的时候，有一种相同的感觉？”
他们临死前的那一瞬间，到底在想什么？他们为什么笑？
可惜，这个问题，死人永远也无法回答。
不久后，死者的身份得到确认。
这个坠楼身亡的女孩，正是死亡诗社的猫女。她的真实的名字叫崔婷婷，今年才十七岁，还是一名高中生。不过，据学校说，她已经逃学好几个月了，他们也联系不上她的监护人。
事发期间，崔婷婷一直独自一个人在家，基本可以排除他杀的嫌疑。而且，崔家的窗框很高，防护措施也相当好，不可能不小心滑下去，唯一的解释就是，那女孩自己跳下去的。
“自杀，又是自杀。”宋晓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那具尸体，摇了摇头。“如果这些人真的那么想死，那当初的集体自杀活动，为什么没有死？”
就在这时，苏牧打完电话，转身道：“崔婷婷的家人，终于联系上了。”
“谁？”
“她的母亲。”苏牧说道：“她是律师，一直在开庭辩护，所以一直没有接电话。”
“律师？看来是个厉害的女人。”
“崔婷婷的父亲，因为工作的原因一直在美国。”
“那这孩子平时是谁照顾的？”
强势的母亲加上工作狂的父亲，谁来对未成年人负责？
半小时后，崔婷婷的母亲张媛穿着一身深色优雅的西装冲了回来，走路时高跟鞋咔嚓咔嚓。听到女儿去世的消息，她只是茫然地盯着看了一会儿。
震惊、怀疑和难以置信取代了她本应的悲伤和心痛。
她把自己收拾得很好，她没有情绪失控，也没有失去理智，她连眼泪都没有流。“婷婷……为什么自杀？”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宋晓直视着她的眼睛。
张媛疑惑地回答：“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自杀？
“你是她的母亲。”
“嗯，没错。我是她的母亲，但我又不是超人，怎么可能知道她在想什么？调查死者的死因，不是你们警察应该做的事情吗？”
张媛的态度有些霸道。
宋晓双手环胸，不愿与她争辩，而是妥协道：“那我问你，崔婷婷最近的情绪有没有什么异常？”
“异常？”张媛想了想，“我不知道。我很少碰到她，通常当我下班回来时，她已经睡着了。我白天在上班，而她在学校。”
“在学校？你知不知道，崔婷婷已经没去学校好几个月了吗？
“什么？缺课了吗？张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她一直在逃学？”
“是的，学校是这么说的。”
“这太荒谬了，如果我女儿逃课，他们为什么不联系我？
“你的手机总是断线或没人接。他们联系不上你。”
“开什么玩笑，这种原因也能用来推卸责任？”
张媛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怒意。
“对不起，张太太，现在推卸责任的恐怕是您。”宋晓毫不客气的问道：“你对女儿了解多少？你为她的成长和教育付出了多少努力？”
“这些问题，不是你一个外人该问的。我没有义务回答你。”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长媛双手抱胸，怒道。
宋晓看着她，道：“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你的女儿崔婷婷去年12月11日去哪儿了吗 ？”
“去年12月11日？”张媛皱眉思索。
“哦，你不会是说那件事吧？”
“什么事？”
张媛后退一步，坐在餐桌边缘。“我不记得确切的日期了，但那是一个多月前的某个晚上。我下班回来，看见桌上有一封婷婷写的信。信上说，她说她要离开家，再也不回来了。&34;
“然后呢？”
“什么然后呢？”
“你是去找她了，还是报警了？”
“报警？”张媛没好气的哼了一声。&34;不过是孩子青春期的叛逆，离家出走或其他什么，只不过是说着玩玩而已，在朋友家住几天自己就回来了。”
“所以，她是自己回来的？”
“没有。”张媛努力回忆，她回答说：“我已经不记得细节了，但几天后我突然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说他们找到了我的女儿。”
“那之后呢？”
“在那之后？在那之后就没有别的了。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我女儿不是自杀了吗？”张媛狐疑的盯着宋晓。
宋晓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女儿回来之后，有没有说过这件事？”
“我工作很忙，我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她身上，而且她从回来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看她好像不太愿意跟我说话。就这样，你问完了吗？”张媛最后看了宋晓一眼，然后从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同时补充道：“你要是问完了，那我就给婷婷的爸爸打电话，说真的这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现在出了这种事，难道所有的责任都要落在我的身上？”
她站起来，走到窗前打电话。
宋晓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想我大概明白崔婷婷为什么要自杀了。”
苏牧看了一眼张媛的背影，举起了手中的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这是崔婷婷的日记。”
他打开日记本，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丢给宋晓。
宋晓顺手接住，低头一看，只见书页上只有两行字。
第一行是时间和天气：12月11日，7点，晴
第二行只有三个字，寂静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