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沈薇
室外,一片阳光明媚。
尽管今天天气很冷,气温将近零度,可是冬天里暖融融的日光浴还是会让人感觉格外舒适,甚至晒得时间久了,还会产生一种恍惚而荡漾的倦怠感。
所以,此时此刻,宋晓就这样懒洋洋地趴在阳光普照的办公桌上,趴着趴着,眯起了眼睛,直到突然间有一叠文件当头摔下来,才把她从浑浑噩噩中猛然震醒。
「唔,好痛,拜托你别老是打我头行不行,会越打越笨的啦。」
宋晓嘀嘀咕咕地抱着头,瞪了苏牧一眼。
苏牧懒得跟她抬杠,冷冰冰地看着她,说:「我叫你查的东西查得怎么样了?这个案子上面已经在催了。」
宋晓打了个大大的哈气,丢过去一个资料夹,说:「喏,四十九年前沈国忠住的那片老房子早就已经拆掉了,现在改建成了商场和写字楼。而至于他的妻子黄氏,也早就已经改嫁了,跟着第二任丈夫一起去了国外,音讯全无。看来这个姓沈的,还真的是孤家寡人一个,死后连坟墓都没有人去祭扫。」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下,想了想,又道:「不过,我倒是查到另外一件事情,有些蹊跷。」
「什么事?」
「就是关于沈国忠的女儿沈薇。」
宋晓翻开资料夹,指着上面的一段文字,说:「根据记录,沈薇是死于自家突发的大火,当时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断了气,可是在送去殡仪馆之前,沈薇的尸体居然不见了。」
「不见了?」
「是的,从医院的太平间里不翼而飞。」
宋晓敲了敲资料夹,道:「后来因为院方四处都联络不到他的父亲沈国忠,而其他亲属又断了联系,毕竟这对医院来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沈国忠本人也失去了踪迹,而之后没过几个月,便发生了连环杀人事件。」
宋晓一口气说完,苏牧看着她,挑了挑眉,道:「所以,你是在怀疑沈国忠从医院带走了沈薇的尸体?」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可能性。」宋晓往后靠进椅背里,思忖道,「先是遭遇妻子的背叛,而后又失去了唯一的女儿,也许是这一连串的沉痛打击导致了沈国忠心理变态,所以才会犯下那一系列不可饶恕的罪行。你认为呢?」
宋晓看向办公桌对面的苏牧,苏牧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一堆资料,沉默半晌,低声说道:「要是事情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这句话说得宋晓愣了一下,随即,她颇有点不耐烦地抓抓头,说:「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如此纠结于四十九年前的那个案子,你究竟在怀疑什么?」
苏牧抬眼看看她,闭口不答。
宋晓无奈地叹了口气,摆着手说:「好了好了,别在那里疑神疑鬼了,你不觉得我们现在的调查方向已经完全偏离了正轨了吗?当年的案子不管有多离奇多曲折,全都到此为止吧,别再深入了。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当年的凶手沈国忠,已经死了,而死人,是不会再从棺材里爬出来作案的啦!」
宋晓握着拳头自信满满地说着,可话音甫落,冷不防地从背后冒出来一声阴森森的嗤笑,吓得她突然间背脊一凉,猛一回头,却看到梅玫正从长发后露出半张煞白的脸孔,弯着唇角对着她神经兮兮地笑。
「是谁告诉你,死人不会从棺材里爬出来作案的?」她幽幽地问。
宋晓的面部表情抽了一下,没好气地说:「喂,别在那里装神弄鬼吓唬人好不好?科学证明,世界上没有还魂的仙丹,死人,是不会复活的。」
孰料话音刚落,便听到苏牧在那里冷笑了一声。
宋晓回头看看他,又看看梅玫,不服气地说:「怎么,你们两个不认同?有本事就来反驳一下我说的话啊。」
苏牧没有做声,带着一脸「不屑与你搭话」的冷漠表情查看起了文件。
梅玫阴阴地笑了下,眨着眼睛说:「你知道开膛手杰克吗?」
「开膛手杰克?」宋晓歪了歪头,道,「就是十九世纪英国那个恶名昭彰的杀手?」
「没错,就是那个杀手。」梅玫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换了个坐姿,道,「现在外界广为流传的,就是这个开膛手杰克曾在一八八八年八月至十一月的短短三个月时间里,在英国伦敦东区的白教堂一带以极端残忍的手段连续杀害了五名妓女。其中一人身中三十九刀,九刀划过咽喉,另外四人均被开膛破肚,凶手甚至还取走了她们的子宫,残杀了一人子宫内即将出世的女婴。而这一系列的恶性杀人事件却始终没有得到破解,直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凶手究竟是谁。这些,都是我们所知道的,但其实,关于开膛手杰克,还有后续。」
「后续?什么后续?」宋晓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梅玫神神秘秘地一笑,说:「其实在一百年后,开膛手杰克又重现伦敦,同样用了三个月时间,同样杀了五名妓女,就连谋杀手段都一模一样。可是你觉得,一个普通的人类,能活到那么长时间吗?」
「唔,就算能活那么久,恐怕也没这个能耐杀人了吧。」
「所以,问题关键就在这里,有人说,是开膛手杰克死而复活了。」
「笑话,这只不过是相仿的几宗谋杀案而已,凭什么就说是同一个凶手呢?」
「因为指纹。」
「指纹?」
「是的,十九世纪已经有了人类最早期的指纹识别法,而一百年后的那几起凶案现场留下的指纹,和当年开膛手杰克的指纹是相吻合的。」
说完,梅玫弯起嘴角幽然一笑,便若无其事地转回身,拿起桌面上的一本书,又重新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补充了句:「所以说,死人,同样有作案的可能性。」
宋晓听了不禁挂下满脸黑线,再瞄一眼她手里的书,赫然发现封面上写着一排显眼的大字:十九世纪罪案未解之谜。
「啧啧,又是那些奇奇怪怪的书……」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下午,宋晓和苏牧被叫去了组长办公室询问案情进展。
办公室里,宋晓汇报完案件调查情况,最后犹豫了一下,不无担忧地表示,凶手连续作案的可能性很高,希望有媒体可以介入宣传一下,近期年轻女孩子最好不要在晚上单独出门,容易有危险。
组长看着他,沉吟道:「你有什么根据判断,凶手会连续作案?」
宋晓一愣,看了看站在旁边闷声不响的苏牧,心想:根据?总不见得说案犯有可能是四十九前已经被枪决的变态连环杀手吧?
于是沉默片刻,只能说:「没有根据。」
「没有根据就不要乱说。」组长的语调陡然高了八度,厉声道,「这种事情无凭无据地传播出去,一定会引起某些不必要的恐慌。」
「可是,可是总比出了事再引起大家警戒的好吧?」宋晓不客气地顶了句。
「你说什么?」组长瞪着她,愠怒道,「你有工夫在这里担心这些事情,还不如快点去把罪犯逮捕归案!」
宋晓毕恭毕敬地敬了个礼,一转头,却背着上司小声嘀咕了句:「嘁,明明自己只会动口不会动手。」
苏牧无声地看了她一眼。
随即,背后传来一声喝斥:「宋晓!你是不是又在暗地里骂我?」
「啊?怎么会?呃,组长,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她赶紧拽着苏牧退出了组长办公室。
走廊上,宋晓叹了口气,悻悻地说:「现在怎么办?什么线索都没有,难道还是继续调查那个沈国忠?」
苏牧不置可否,依旧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个人沉默着走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宋晓尴尬地挠了挠头,嘟囔道:「切,又被无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