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好活
“开棺!”
任发一把年纪苦苦哀求,就差给九叔跪下了。
林九终究是心软了,沉吟片刻,随即下令开棺。
墓穴旁。
几个年轻壮汉看着寒气直冒的棺材,心里有点发怵。
几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做出头鸟,去第一个碰这口邪门的棺材。
不过,还是有胆大的。
其中有个身材魁梧的壮汉站了出来,在手上啐了一口唾沫,推在棺材板上。
旁边几人看着也没发生啥事,确认安全后,这才跟上来一起推。
“一二三,推!使劲啊,中午没吃饭啊?”壮汉怒斥道。
众人脖子上青筋暴起。
突然,木头摩擦的嘎吱声响起。
棺材顺势开了个盆口大的缝,一阵凉气涌了出来。
几名壮汉打了个冷颤,已经能看到任老太爷的官靴了,几人更不想半途而废。
随即又加了把劲儿,一鼓作气。
在众人合力下,终于打开了棺材。
“啊”
棺材内,任威勇身穿官服,静静躺在棺材之中,尸体五官清楚,一点腐烂的迹象都没有。
明明隔了二十年,却完全没有腐烂的迹象,仿佛昨日才下葬一样。
开棺的几个壮汉脸吓得煞白,甚至有胆小的,直接被吓得叫出声来。
几人纷纷手脚并用的爬到墓坑外。
看着任老太爷熟悉的面容重见天日,任发跪下痛哭,任婷婷也跟着跪下。
“爹!(爷爷!)”
“这可如何是好啊九叔!”
任发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起身焦急问道。
罗潇潇用道法开目,看向棺内。
一股煞气掀起旋涡,此具尸体必定会变成僵尸。
她有些担忧的看了林九一眼,林九点头回应,示意罗潇潇已经有办法了。
“唉,这蜻蜓点水不能点在同一个位置,此地已经不能再用了,任老太爷尸身煞气浓郁就地火化最稳妥。”
“啊?家父生前畏火,此举恐怕不妥。”
任发连忙摇头,这不纯纯开玩笑嘛,把他老爸烧了还怎么荫泽后人、保护家族财运。
他现在一心只想再寻一处风水宝地下葬,把损了二十年的气运补回来。
“任老爷,这先父尸身已经凝出尸煞,如果不就地火化,恐生变数。”
“怎么都行就是不能火化,九叔,这工钱你都收下了,现在不会想要反悔吧?能不能想想其他办法?”
林九沉吟一番:“这那好吧,先将任老太爷暂时寄放在我们义庄吧,希望我明日能寻得风水宝地,让他早日安息。”
“好,盖上棺材盖,抬到义庄。”阿威指挥众人道。
“把棺材带回义庄!”几个抬棺的力巴向工人喊道。
工人们将棺材板板盖好,力巴抬着棺材向山下走。
九叔:“任老爷,您先请回吧。”
任发松了一口气,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女儿坐上了人力轿子下山而去。
“文才、秋生,你们俩在任老太爷的坟头烧香,烧个梅花阵,烧完是什么样,回来告诉我。”
九叔转身看向地间其他坟头道:“记住,这附近所有坟头都要上香,人人有份,不要怠慢了其他人。”
“潇潇,你先跟我先回义庄吧。”
“是,师傅。”罗潇潇向二人挥了挥手,跟着林九下山去了。
秋生:“文才,你来烧梅花阵,我来给这些坟上香。”
文才:“噢,好,那这些香你拿着。”
秋生接过一把香,将一路上每个坟头都拜了拜,然后点燃三柱香插在墓碑前。
越过一处土堆,看着这块墓碑上的女子画像很是年轻。
秋生觉得有些稀罕,便随即念道。
“董氏小玉之墓,咸丰七——二十七年,我靠,二十岁就死了,糟蹋了,给你多来点香吧。”
将香插了上去,秋生转身欲要走。
突然,一个空明的女声在耳边响起:“谢谢。”
“嗯?”
秋生转身疑惑的看向坟头。
以为自己幻听了,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谢谢你。”
清幽的女声再次传来。
不是幻听!
这次听的很清晰。
身后根本没有女人除了那个女孩的墓。
等等,女孩?
难道是
身上汗毛瞬间炸起,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达天灵盖。
秋生转身慌不择路,拔腿就跑。
——咚。
“哎呦!秋生,你想撞死我啊。”文才被撞翻在地,打了个滚。
秋生忧心忡忡,没工夫斗嘴,起身揉了揉腰就赶忙上前。
“没事儿吧,文才。”
“秋生你看看,这香怎么会烧成这样,都是两短一长。”
“啊?”秋生惊慌失措,不断向后张望。
文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秋生这才回头查看文才手中的香。
“居然是两短一长,走!快去告诉师傅!”
“哦哦。”
二人手里攥着香,朝山下跑去,秋生越跑越快,始终不敢回头。
“秋生,慢点,你等等我!”
……
没人注意到身后那个墓碑。
那个刻着年轻女子画像的墓碑。
画像明明是刻在碑上,但她的嘴角却诡异的笑了笑。
夜,墨黑。
义庄后院。
灵堂内烛火明亮。
任老太爷的棺材已经抬了回来,正安安静静停靠在灵堂东侧。
九叔和罗潇潇在棺材前,早已摆好灵台。
“人最怕三长两短,香最忌讳两短一长,偏偏就烧成这个样子。唉,家中出此香,肯定有人丧。“
九叔握着文才烧的梅花香,开口向众人解释道。
“是不是任老爷家里?”
“难道是这儿?”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文才,九叔转身看向棺材。
文才:“难道这棺材有问题?”
“这棺材没问题,是棺材里的死人有问题!”
“我也觉得有点儿不对。”文才道。
秋生:“是啊,二十年了,尸体都没烂掉。”
“师父,那快想想办法吧。”秋生有些担心任婷婷。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罗潇潇跃跃欲试,扎起头发,活脱脱像个道姑。
将真气运至臂膀上,罗潇潇一只手就推开了厚重的棺材板。
秋生、文才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心中更是羡慕不已。
三人向棺材里定睛一看。
“哇!发福了!”三人异口同声道。
九叔冲过来,看见任老太爷已经长出墨青色的长指甲,面容肿大。
连忙道:“快盖上。”
“师父,这煞气已经内敛,不超过今晚定会尸变,要不一把火烧了,一了百了。”
罗潇潇细细观摩一番,这么近距离观察僵尸还蛮新鲜的。
这要是和僵尸住在一起,夏天也不用开空调,往僵尸身边一站,凉飕飕的,温度能降一二十度,这要省多少电费啊!
“唉,我已入世多年,早就身陷滚滚红尘之中,单单我一个人还好说,可如今有了你还有文才、秋生。”
“你一介孤苦伶仃逃难而来的弱女子,无依无靠,文才也从小没了爹娘,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更别说秋生还有一个姑妈,要是真这么简单一把火烧了,单单宪兵队的队长阿威,就不会放过咱们。”
“没有到达先天,这肉体凡胎,如何扛得住飞来的子弹呢。”
“我现在只求将你培养出来,再通过义庄积些四方阴德,死后做个鬼差享享福,无愧祖师地下有灵喽。”
九叔望着这棺材一脸愁容,有感而发。
“行了,文才、秋生你们两个去准备纸、笔、墨、刀、剑。”
“什么?”x2
“黄纸、黑墨、菜刀、木剑。”罗潇潇嘴替了一句,补充道。
九叔听闻,赞赏的看向罗潇潇。
“你们俩还愣着干什么,快不快去准备!真是的,傻愣愣的,人比人,气死人。”
九叔将手臂环抱在胸前,无奈的摇了摇头。
“师父,我帮您抓鸡去。”
罗潇潇扁起袖子,冲向后院的公鸡。
她早就看那只鸡冠最红的大公鸡不顺眼了。
谁让它自己犯事的,每次天亮前提前一个时辰打鸣,吵得她每天都睡不好。
没眼色,活该!
惹谁不好,偏偏惹到义庄里唯一的女人。
这下好了,小命不保了。
公鸡知仿佛道自己命不久矣,在罗潇潇手中发出惨烈的咯叫。
“师父,鸡抓来了。”
“咦?师父,又要用鸡啊?”文才舔了舔嘴唇。
罗潇潇终究还是有些不忍,看着手中待宰的公鸡,忍不住为它默哀。
到底是红烧,还是烤嘞?
真让人头痛,这只鸡未免也太肥了,让人犹豫不决。
秋生取刀抹过活鸡脖子,鲜红的鸡血盛满陶碗,这只鸡终究是完成了从活物向食材的转变。
林九脚踩天罡,手掌快速结印,将指尖糯米用烛火点燃,运转内力,点燃碗里的鸡血。
取来墨斗,墨汁和鸡血倒在一起搅拌均匀,最后八卦镜倒扣,将这碗墨黑的液体倒入墨斗内壁。
“是墨斗,师父这墨斗弹在哪?”秋生问道。
“弹在棺材上面,整幅棺材都要弹上线啊,一点都不能漏。”
“好嘞,弹线嘛,放心吧师父。我们干活最细心。”
罗潇潇:“”
文才和秋生拿起墨斗,拉着沾满墨汁鸡血的线,老老实实的围着任老太爷的棺材弹线。
——哒。
盏茶的功夫,棺材上就弹满网格状的黑线。
不过
秋生、文才这俩活宝能把事儿不搞砸都算不错了。
罗潇潇不放心,还过来检查一遍。
毕竟这两个活宝坑人不是一天两天了,见二人打打闹闹就要走,罗潇潇赶忙出声阻止。
“喂!文才、秋生你们弄完了吗?”
“弄完了啊,怎么啦潇潇姐?”
秋生开始收拾东西,今晚准备回她姑妈家住。
“你们两个,哼,办事一点都不靠谱!”
“潇潇姐,怎么血口喷人啊,我们两人办事最牢靠了,怎么平白无故污蔑我们,你看任老太爷这棺材板,都弹上墨斗线了。”
“真的都弹上了吗?”罗潇潇微微一笑。
“那还有假?你这是不信任我们俩?”
“哼,秋生,别怪我说你,师父让棺材全部都弹上,你看看棺材底部,还有板凳架空的地方,你们弹了吗?敢露一处今晚这只鸡就没你们俩的份!”
“啊?今晚还有鸡吃?”
“文才,你刚怎么不提醒我弹棺材底。”
“我哪知道,我还指望你提醒我呢!”
“好啦好啦,你们别吵吵了,你们俩个现在就弹满,网格弹的再密一些,秋生,文才,你俩听见没?”
“知道了,潇潇姐。”x2
罗潇潇在一旁监工。
等二人弹完,完事后她还趴在地上给任老太爷的棺材做了个全方位检查。
“师父,这鸡弹完了。”
“嗯?”九叔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罗潇潇。
“啊呸,嘴瓢了,这棺材弹完了,今日安全无隐患。”
罗潇潇有些尴尬,跟那俩二傻子待在一起嘴都变笨了,看来以后要远离那两人。
“嗯。”
“师父,这鸡怎么吃?”
“你想怎么吃?”
“我意思做个新疆大盘鸡拌面吧,咱们五个人,还有四目师叔,虽然这鸡也够肥的,但人多也不顶饱。”
“我没吃过也没听过,那就你来做吧。”
“好嘞。”
罗潇潇满心欢喜的拿着鸡跑了。
这好活,她忒熟。
“文才、秋生,今天给你们传授一个独家秘笈,你二人想不想学?”
“潇潇姐,什么独家秘笈?”
“新疆大盘鸡拌面!”
“新疆?是什么?一个地方吗?”
“哎呀,你们俩别管那么多,赶紧烧开水烫鸡毛,你俩待会别把舌头吃进肚子里。”
“潇潇姐,真这么好吃?”
“话怎么那么多,文才,你去取点猪油和干辣椒来,秋生你和点儿面,弄点面条。”
“我来教你们怎么炒鸡。”
夜,三更。
月亮藏在黑云后面,起风了。
前院内。
四目、九叔、文才、秋生坐在桌前煎熬的等待着。
厨房里的香味快把众人的魂勾走了。
“来了来了。”
罗潇潇将真气运到臂膀上,端了一个大铁锅从厨房走了出来。
锅里面的红油大盘鸡滋滋冒着气泡。
远处山林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这香味顺着风估计都扩散到几百里开外了。
“先吃鸡肉,吃完再拌面。”
五人围着大铁锅,正吃的不亦乐乎。
……
另一边,灵堂内。
一阵妖风拂过,将灵台上的烛火吹熄。
灵堂失去了光源,忽然变暗。
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黑暗处,夜间出没的虫兽传来的窸窸窣窣声。
这时,任老太爷的棺材板被顶起,一双没有血肉干瘪的手掌从棺材里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