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抽卡的再临
矿区之中, 谢尔登在检查着矿区内的工作记录。
午间的日光很灿烂,直接打在谢尔登的身上,好似为他镀上了一层白光。
湛蓝的目中眼神专注, 他用羽毛笔在记录簿上比划, 眉间稍稍轻蹙, 谢尔登侧目问身边的人, “阿斯佩尔,这个。”
笔尖在一个名字上晃动,阿斯佩尔一眼望过去就可以看见那个名字。
“……万斯?他做了什么事情吗。”
“他是所有新民之中最努力的吧。”谢尔登用笔上部的羽毛扫着自己的下巴, 视线落在名字后面的数字上。
接着一下啪的一声合上书页, 谢尔登笑着摇头,“没有什么。”
只是,稍微有一点点在意而已。
阿斯佩尔还在回想着和万斯的为数不多的交流, 回忆起万斯那张刮干净胡须之后露出来的方脸。
怀中就突然被塞进了记录簿以及笔杆。
“冕下?”
等阿斯佩尔抬起头的时候, 谢尔登却是已经跑到了远处, 向着他招手, 阳光打在他身上,脸上洋溢着开朗的笑容。
“阿斯佩尔, 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阿斯佩尔又看看怀中的东西,又抬头看看, 这次他只能看见谢尔登隐没在拐角处的背影。
默默地打开记录簿,看着内里的内容,不禁叹了口气。
“冕下不都已经处理好了吗,我可派不上什么用武之地。”
手中打开着的记录薄上, 微光稍微映在上面,照亮了未干的墨水,薄薄的纸页上早就写满了全页的字迹。
在矿山之中, 万斯正好将手上的工作完成一部分,靠在矿山上往自己口中灌进饮用的泉水。
身边刚被砸出的碎石从万斯的脚边滚走,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万斯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盯着那滚落的石块。
那石块滚动着,滚下了斜坡,继续往更远的地方滚去,但是,下一刻它突然撞到来者的脚边,又往回回转了一段距离,最终停住。
万斯饮水的动作顿时停住,目光往来
者身上望去。
“你就是万斯?”巴威雅的驻兵公事公办地问。
“是,我就是万斯。”万斯点头,一时之间有些疑惑,粗犷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吵架一样,“不知道阁下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找你的并不是我。”驻兵没有对万斯的语气过多的在意,反而是示意万斯跟着他走。
万斯一边迟疑地跟上驻兵的脚步,一边问:“找我的是谁?”
“是冕下。”驻兵听见万斯的疑问,稍稍回首,盯着万斯的眼睛,“等下你在冕下面前要注意礼节。”
……冕下?是那个人吗。
灿金色仍然留在他的脑海之中。
万斯又回想起了那夜正殿石座上的身影。
那个人……为什么要给一无所有的他们,给予巴威雅新民的名号?
嗒。
驻兵军靴突然乍停,发出一声轻响,紧接着便是驻兵的声音,“到了。”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湖面的湿气,他们已经走过了半个巴威雅城,从正中心的矿区走到了西南部的湖畔,万斯还可以看见在湖水的对面——那正在开垦农田的旧民。
他们的身上依旧穿着同样的制服,那制服与万斯身上穿着的是完全一样的。
“看到曾经与你站在战争对面的人感觉怎么样。”
身旁有少年的清朗声音传入耳中,万斯猛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他身旁的身影。
灿金色的长发尽数披散在脑后,湛蓝的目光直视前方,望向对面劳作着的旧民们。
身上大部分的黄金饰物都被摘下,但是依旧光彩如旧。
“怎么了。”
似乎是察觉到身旁之人的目光,少年稍稍侧目,那双眼眸就对上了万斯的双目。
万斯兀地后退好几步,就低下头只看着自己的脚尖,“我冒犯了,冕下。”
刚刚领路的驻兵早就退下,万斯在望见湖对面的人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湖边长廊下。
谢尔登笑笑,“不用那么紧张的,我并不是什么身份尊贵的人。”
他敛下目光,“只是我们的工
作不一样而已。”
“……”万斯有些沉默,他低着头想了一会,“虽然能与冕下见面感到荣幸,但是,我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不杀死我们,为什么不在我们的身上刻上奴隶的印记。”
“这样,才是最正常的做法,不是吗。”
万斯越说,越融入了自己的情绪,完全不掩藏自己的声线,就像是直直地吼出来一样。显得十分凶悍。
谢尔登神色不动,当初战争胜利的那一个晚上的情景,随着万斯的声音慢慢浮现在眼前。
将军头顶银月,站在高墙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似乎是掌握了生杀予夺的大权。
不,将军有那种权利,国王也有。
但是,借以将军之口,说出‘缴械者不杀’的命令。
“如果可以的话。”
谢尔登平缓的声音如同清风徐过,将万斯冲上心头的情绪慢慢抑制下去。
万斯沉默地注视着谢尔登的身影,倾听着谢尔登的声音。
“如果,从来都不曾有一个人死去就好了。”谢尔登目光流转,落在着那被风吹得泛起波澜的湖面上,“你死我活的场景不会出现。”
“冕下……”
谢尔登额前的金发被风扬起,他原本低沉的声音变得高扬,“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包括你们。”
夹带笑意的眼睛重新对上万斯的双目,“但是与此同时,我要守护好巴威雅的生命。”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要守护好巴威雅的生命……
万斯的眸光有些动摇,这里所指的生命也包括他们。
被西麦尔的王庭所视为草芥的,生死不值得一提的生命,却被他国之人视之为宝贵,被他国之人下定决心要去守护。
生死之间都不曾异动的心脏,在此刻突然急剧地在万斯的胸腔之中跳动。
万斯能看见那金发之下的蓝眸——那张扬而明媚的,充斥着希望的碧蓝之眸。
在万斯的注视之下,谢尔登伸出的手覆在锁骨之上,那处在将军身上刻下的深色奴隶印记的地方,此
时却光滑一片。
“巴威雅的众人,就是在恶龙的压迫之下反抗,才得以成为真正的人。”
湛蓝的眼睛包容一切。
“我们不会将你们变成以前的我们,也不会让自己变成‘恶龙’。”
谢尔登的双手握上廊上的栏杆,往对面望去,“看见了吗,你们身上的衣服是一样的,你们是一样的人。”
“一定,可以将各自的心连结在一起的。”
金发飘扬之间,少年的唇边勾起微微的笑容。
一时之间,湖畔边上只有静谧的氛围。
“冕下!”
然而,大喊声乍然而起。
还沉浸在煽情的氛围里的谢尔登不禁被吓得一抖,诧异地望过去,发出无意味的语气词,“啊?”
“请告诉我,冕下的姓名。”万斯的脸上憋得通红,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之后又急忙摆动自己的双手解释道。
“我不是想冒犯冕下的意思。”
大喊的声音变得小声,“只是,为了保全我们‘新民’的性命,冕下一定付出了很多,才说服了巴威雅城中的别的人。”
甚至是为了守护的生命,可能还与那彪悍的将军起了冲突,说不定还进行过决斗。
万斯的目光扫向谢尔登。
冕下……实在是……
“冕下为了我们付出了那么多,我等却丝毫不清楚冕下的身份与姓名,那是我等最为之羞愧的所在。”
当不在意的生命,被人视作宝贵时。
满腔的鲜血也为之沸腾。
“……什么?”谢尔登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了对方吧啦吧啦说出的一大串话。
从一开始不在乎敬语的使用,到最后一句话,万斯说出的词就变得文绉绉,简直与阿斯佩尔的贵族腔调一模一样。
“我是否有幸得知冕下的姓名。”明明是硬朗的方脸壮汉,谢尔登却能从他的眼中看出可怜兮兮的感觉。
可怜兮兮……
谢尔登被自己的想象激出了一声的鸡皮疙瘩,但是他忍住了自己的动作。
如果表现出来的话,对
方一定会哭的啊,一定会哭的!
“……名字是谢尔登,职业、职业大概算是流落在外的国王。”谢尔登干巴巴地说。
“原来是国王冕下。”万斯的眼中似乎燃烧着火焰,他猛一低头,“我一定会好好工作,争取早日成为真正的巴威雅民。”
“为王效忠!”
谢尔登的表情还僵在脸上,就看见对方兀一转身,气势汹汹地往矿区的方向大步离去,看样子像是要埋首工作一样。
他摸了摸自己下巴,不确定地自语:“虽然搞不清楚是什么一回事……但是,工作热情上升也算是一件好事?”
“大概。”
就在此刻,谢尔登右手手背上的太阳印记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亮。
滚烫的热意从手背直达心间。
爆出的白光在下一刻迅速吞没了少年的全部身影。
几乎是白光爆出的同一瞬间,独自一人呆在木屋中处理军务的西恩的右手上,太阳印记同时变得无比的滚烫。
谢尔登双目一睁一闭之间,眼前的景象就从树荫之下的湖水畔,从木屋之内的桌椅边,变作了虚无的空间。
与之前见过的场景有同有异。
如同镜面一样的大海深不见底,表层泛着深邃的暗蓝色,与海面水天相接的天空碧蓝澄澈。
悬挂在天际的火红落日西斜,宛若火球燃烧。
谢尔登的双脚踏在水面之上,泛出层层波澜。
两张卡面同时环绕着他的身体而漂浮,各自旋转着。
第一,是年轻的王者;第二,是坚毅的将军。
然而,还有——
那排行第三的卡牌,背面上仍旧是卡面未开启之前的金红太阳。
金红的细碎微光映入了谢尔登的蓝色双眸。
如同往日一般的,温柔细致但毫无感情波动的女声再一次在空间中响起。
【请你抽取新的身份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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