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及时雨
“桀桀桀！！！”
吸收了两个人类魂魄，魑魅的力量虽然并未完全恢复，但已拥有一定的战力。
这种蛮兽的本能便是吞噬，尤其是他们的宿主，在它眼里更是珍馐美味，会本能地想要吞噬他们的魂魄。
看着近在咫尺的步千里，魑魅发出一阵怪笑声，朝着他一扑而来。
烛火荡漾，映照出前堂内诡异的一幕。
步千里迅速倒退，但他的影子却宛若无物，顷刻间融入他的身体。
“啊！！！”
一瞬间，步千里感受到万箭穿心般的剧痛，似乎有无数根针同时扎入脑海，搅动着他的脑浆。
“该死，它在吞噬我的魂魄！”步千里在地上不断打滚，发出惨烈的哀嚎。
“想想办法……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识海……对，只要守住识海，邪祟吞噬不了我。”
强忍着脑海传来的剧痛，步千里闭目凝神，心神仿佛坠入深渊中不断下落，来到一处虚无的混沌之地。
嗤——！
光芒骤亮，混沌的虚无之地光明大放，显露出一片白雾茫茫的陌生空间，方圆足有十米。
白雾区域之外，是无尽的黑暗和诡异，散发出令他周身冰冷的气息。
“这是……魂魄所在的识海？”
步千里立刻意识到，这里就是他的魂魄寄居之地，简称识海。
而这片白雾区域，应该就是他魂魄力量的显化。
黑暗之中，一双猩红色的瞳孔骤然浮现，盯着步千里露出贪婪的目光。
“桀桀桀！！！”
耳边再次传来魑魅的怪笑声，黑暗气息攒动，如同深渊巨口般朝着白雾区域挤压，要将步千里的魂魄彻底碾碎。
白雾翻涌沸腾，步千里在识海中的身形也变得虚幻不定。
“不好！我的力量不足以与其抗衡！”
步千里面色剧变，一时间无计可施，忽然目光一狠，露出同归于尽的决绝姿态。
“就算我必死无疑，也要拉你垫背！”
步千里双拳青筋暴露，发出不甘的怒吼，竭尽全力调动白雾的力量，只攻不守反击着魑魅的入侵。
刹那之间，白雾便被吞噬小半，但黑暗也被白雾击溃部分，化作破碎的魂魄碎片。
步千里犹如被重锤一击，瞬间面色惨白，但他毫不迟疑，伸出双手夺取黑暗中坠落的碎片，一手一个塞入口中，发出“嘎巴嘎巴”的咀嚼声。
“真他娘的难吃！”步千里将嘴巴塞得鼓鼓囊囊，声音朦胧不清。
嘴上说着难吃，但随着魂魄碎片的入腹，他的身体不再濒临破灭，而是略有凝实。
“啊！！！”
反观黑暗中的魑魅，怪笑声戛然而止，发出远胜步千里的哀嚎声。
从诞生以来，它吞噬过不少魂魄，向来只有别人哀嚎的份，几时体会过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
看着眼前面露凶光的寄生者，原本占据上风的魑魅，忽然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桀！！！”
四周的黑暗宛如潮水般退去，空荡的混沌中，只剩下步千里的身影和白雾弥漫。
“终于退去了……空城计成功了！”
步千里狰狞的神色一变，躺在地上剧烈喘息，心中后怕不已。
魑魅的力量比他强大太多，好在他搏命反抗的意志将其吓住，这才赢得了喘息的机会。
倘若魑魅不管不顾发动进攻，步千里必然再无反击之力，只能束手等死。
心神回归后，步千里心有余悸回头看去，烛火下他的影子正随风晃动，看不出丝毫异样。
但他心里清楚，魑魅依旧寄生在影子中，只是暂时休养生息。
因为……双眼中看到的一行行文字，依旧没有消失，而是变得更加凝实。
“先将尸体处理干净，否则若是被人发现，事情就麻烦了。”
顾不得魑魅，步千里的目光落在两具尸体上，心下微叹一声，将他们搬到独轮车上，覆盖上一层草席作为遮掩。
回房穿上衣裳后，步千里又戴上斗笠蓑衣，推着独轮车走出家门。
“今夜雷雨交加，街坊四邻应该早早入寝了，不然还真有些麻烦。”
步千里低着头，推动独轮车绕开宽敞的大街，专挑偏僻阴暗的巷道前进。
如他所料，步家镇本就人烟稀少，天气恶劣的情况下，路上更是看不到一个人影。
即便有人看到，远远看去也认不出他的真面目。
一路穿过大街小巷，通过镇门口的牌坊，便是泥路遍布的荒郊野岭。
独轮车好几次陷入泥地中，也亏得步千里常年杀猪砍肉，养出了一把子力气，才将车子顺利推到乱葬岗。
“爹、娘……”步千里掀开草席，看着两具尸体神色复杂，“你们养育了我十年，但也从我母后那得了金银珠宝。”
“落到今日父子反目、母子相残的局面，实非千里所愿，愿你们九泉之下……”
话到此处，步千里微微一顿，自嘲一笑道：“魂魄都被魑魅吞噬了，哪来的转世投胎？”
将尸体抛入乱葬岗深处，步千里跪地三拜九叩后，推着独轮车再次返回步家镇。
哒！哒！哒！
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少年独自走在路上，初次杀人的恐慌、亲人背叛的悲伤，都随着雨水的冲刷渐渐消散。
轰——！
当他穿过牌坊逐渐远去时，一道天雷从高空坠落，落在镇口的大榕树上。
火苗迅速演变成熊熊大火，纵使是滔天雨幕也无法将其扑灭。
滔天烈焰中，一道人影时隐时现，盯着步千里远去的身影，嘴角扯出一丝笑容。
在这道人影的肩膀上，一只拳头大小的老鼠滴溜溜转着双眼，露出猩红的瞳孔。
诡异的是，无论是从天而降的大雨，还是焚天煮海的烈焰，都无法侵入此人三尺之内。
嘎吱——！
推门而入后，步千里看着前堂内满地鲜血，面无表情提来几桶井水，将地上、四方桌、檀木椅、屏风等等清洗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做完这一切后，步千里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线索遗漏后，这才走到后院清洗身体。
看着身上鲜血顺着地势流向墙边，继而流入大街小巷的水沟，步千里心念电转。
“十年难遇的暴雨，会将路上的血迹冲洗干净……”
“黑虎帮和爹娘有冲突，官府会默认人是他们杀的。”
步千里闭目仰头，感受着雨水带来的冰凉，无声自语。
“真是一场及时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