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林婉柠的过去
林婉柠让我带她去的地方，是北外滩的滨江大道，这里我来上海这么久，也是第一次来，以前去的都是外滩，以为看上海夜景，那才是最好的位置。
到了北外滩才发现，这里的风景丝毫不逊色外滩，尤其这里还可以更直观地看到东方明珠塔，像一颗璀璨的宝石，矗立在这个充满机会的大都市。
“余琛，你陪我走一会，好吗？”感受着江风徐徐吹拂，林婉柠的脸上露出了惬意的笑容，她主动伸出了手，希望我能牵着她。
我轻轻抓住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手有一丝冰凉，于是立刻脱下了自己的黑色衬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她会心一笑，“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
“这里是不是有你的记忆？”我下意识回答道。
她笑着点了点头，随后闭上眼感受着混杂一丝草木香味的空气，道：“小时候，妈妈老是会带我来这里。其实我知道这里长什么样，那里是不是就东方明珠塔？”她伸手指向江对面，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只可惜有些指偏了。
我微微拨动了一下她的手指，道：“此刻你的指尖，正指着东方明珠塔的塔尖。”
“是吗？它还跟以前一样吗？”林婉柠有些激动地问道。
虽然我想这些年，东方明珠塔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化，但毕竟我来上海没多长日子，如实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不知道它以前长什么样。”
“那它还有两个大球吧？”
我笑道：“那肯定，这两个球应该不会变吧？”
“我妈妈带我上去过一次，在那里看上海可美了！”只是说着说着，她的神情变得有些落寞，“只是，我也不是很记得清，当时看到的画面，到底是什么样子了。而且很遗憾，那天妈妈是白天带我去的，我没看到上海的夜景。”
从她这些话我意识到，她的眼睛是因为后天病变才导致的失明，并不是天生看不见这个世界。
其实这样反而更加残酷，她曾经见过这个世界的美好，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消失，最后甚至连记忆，都开始变得模糊。
我忍不住朝她问道：“你的眼睛，是因为什么而失明的？”
她抿了抿嘴，回答道：“一种罕见的晶状体异变。我永远记得那天早上，醒来时发现整个世界都是黑的，什么都没有了，连光线都感受不到了，我以为是这个世界把我抛弃了。”
听着她的话，我有一种莫名的代入感，感觉到自己的眼前仿佛也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黑到让人绝望。
“这医不好吗？”
她转身将自己的右手伸向了江边的护栏，随后双手靠在了上面，道：“应该永远都医不好了吧，我爸妈为此花了很多很多钱，我也做过两次手术，可每一次最后，还是黑暗将我吞噬了。”
说着说着，林婉柠那清秀的脸上，默默流下了眼泪。
“你别放弃，就像我爸这次，我以为到了绝路，但不是出现了你吗？或许以后，你的生活中也会出现一个人，或者一个契机，让你可以重新看见这个世界。”我鼓励道。
而她却含着泪笑着摇了摇头，“不治了，我不想再让我的爸爸，跟我妈妈一样。”
“你妈妈怎么了？”我条件反射地问道。但问出之后，我便有些后悔，内心隐隐有些不安。毕竟，我没在她家里见过她的妈妈，而且从她的语气来看，她妈妈似乎……
果然，我的猜想是对的，林婉柠抿着嘴，沉默了一会才说道：“为了给我治病，妈妈没日没夜的加班工作，后……后来就……”
“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事。”我抱歉地看着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她伸手轻轻擦拭了自己的眼泪，“本来，爸爸还想把我们那房子卖了去给我治病，可那里是唯一还留有妈妈气息的地方，所以我真的不想治了，看不见就看不见吧，我害怕当我真的看见这个世界的时候，看到我妈妈的照片，看到我爸爸为了我，那张苍老的脸。”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住在那种别墅区，林婉柠的爸爸却穿得那么朴素，开一辆那么老的车。
他们的家底，都已经花在了林婉柠的眼睛上。
不过我觉得，她肯定还是想看看这个世界的。不然，她家的院子里，也不会种那么多的花，对她来说，那就像一个童话世界一般，没有哪个公主会不想看到它们。
见我不说话，林婉柠反倒朝我笑了笑，“余琛，你也别有太大的心理压力，这次帮你爸爸，是因为我曾经接受过一位姐姐的角膜，她也是白血病，但她走了。遗憾的是，我没能帮她继续看着这个世界。”
看着她，我突然好想倾尽自己的一切能力，帮她重新看见这个世界。
“余琛，你怎么不说话呀？”见我还是不说话，她忍不住问道。
我连忙回答道：“你还想去哪里？以后我都可以带你去。”
“真的吗？”她露出欣喜的笑容，“说实话，我确实还有好多地方想去呢。听说上海也有迪士尼了，小时候我去过香港的，特别好玩，所以我想去看看。还有，我想去听五月天的演唱会，我特别喜欢他们的那首《倔强》，还有……”她兴奋地说了一堆她想去的地方，我一个个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好，等有空，我都带你去！”我用力地点点头，承诺道。
“谢谢你！”林婉柠开心地一笑。
突然，她朝我转过身，虽然无法对上我的视线，但我觉得，她在看着我。
“我能摸一摸你的脸吗？”她语气中带着一丝请求，说道。
“当然可以。”我轻轻抓起她的两只手，放在了我自己的脸上。
她的动作非常轻柔，摸得却格外仔细，她有些冰凉的手指，在我脸上的每一寸皮肤轻轻划过。同时，她的嘴角也渐渐上扬，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变得更加美丽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