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想死我陪你死
关于我爸的实际情况，我有点不想告诉温瑜。一则她肯定会跟我一样担心，二则我担心她的情绪也会绷不住，到时候万一哭出来，这事就瞒不住了。
虽然，本来也瞒不住，我爸自己迟早会知道。
我勉强笑了笑，搪塞道：“有吗？可能这几天有点累吧。”
然而，这样的理由她并不相信，她紧紧地盯着我眼睛，质问道：“余琛，你觉得我还不够了解你吗？没有天大的事，你不会像今天这个样子。我真把叔叔当我自己的父亲，你要认可这件事，你就把叔叔的实际病情告诉我。或许，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回去后再跟你说吧。”毕竟我爸上个厕所要不了几分钟，我怕她没时间整理自己的情绪。
温瑜点了点头，但看得出来，她的眼神中已经多了一丝担忧。
然而，等了近十分钟，我爸也没从厕所出来，这让我们几个的心，都悬了起来。
“叔叔怎么还没出来？”温瑜张望着商场厕所的方向，担心道。
我扔掉手里的烟头，“我去看看。”
来到厕所，我并没有看到我爸的身影，这让我顿时更加紧张了起来，也顾不得那么多，开始一边喊我爸，一边一个个隔间敲过去，还被人骂了几句神经病。
然而，我爸真的没在厕所！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涌上了我的心头。难道说，他的实际病情他其实早就知道了？
怪不得提出要出来看看，难道是早就想好了，要以这种方式离开吗！
“爸！”
“爸！”
我爸的心性我非常了解，如果真被他知道医药费要上百万，他绝对不会这样苟活着，将我和我妈拖入无限的深渊。
我疯了一般地冲出厕所，我妈和温瑜见我这样子也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开始变得手足无措。
“叔叔没在里面吗？叔叔这是干什么呀！”温瑜的眼眶瞬间红了，冲向一旁的商场保安，激动道：“您见过一个穿黑色布衫的中年男子吗？”
“叔叔！”
“爸！”
虽然说我爸脱离我们的视线也就十几分钟，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肯定走不了太远，但毕竟我们不知道他是往哪个方向走的，而且他如果是有意要躲着我们的话，像这么无头苍蝇地找，真的很难找。
好在他是从商场走的，当我们把情况告诉保安后，保安立刻用对讲机发动了商场所有保安留意符合我爸特征的中年男人。
很快，西区的保安传来消息，说刚见过一个符合特征的中年男人，往江边走去了。
一听是江边，我和温瑜都快疯了，很多人绝望的时候都说自己恨不得跳黄浦江，但那都是嘴上一说，而我爸，是真的要跳黄浦江！
我爸的态度非常决然，当我们疯了一般追到江边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纵身一跃跳进了江里，温瑜急得都失声尖叫了起来。
我当时反而没想太多，见我爸真的跳下去了，我冲到岸边毫不犹豫也跳了下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我爸的水性我非常清楚，如果他不想死，这江水是淹不死他的。记得小时候我还不会游泳，我爸就抱起我往河里扔，说只有这样才能最快时间学会游泳，怕过水才能不怕水。
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毫不犹豫跟着跳下去的原因，只有我跟他一同在水里，他才会打消这寻死的念头。
“爸，你不上去我也不上去，你想死我陪你死。”我看着他，激动地喊道。
除了上次在山头上看到他偷偷抹眼泪，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热泪盈眶，他同样紧紧抓着我的手，怕我沉下去，大喊道：“儿子，你这是做啥啊！我一把年纪了，真不想拖累你们娘俩！为了给我治病，家里欠这一大笔债，有什么意思？我死了，你们娘俩才好过啊！”
“好过什么啊！钱能赚，命能赚吗？你要这样死了，你让我妈怎么办？她跟你苦了大半辈子了，你还想用这种方式让她留下一辈子的痛苦回忆吗？爸，这病他妈是难治！哪怕治不好，你没了！我他妈认了！这是命！但现在治都没治，你就先放弃了，我他妈受不了！你是我爹！他妈的亲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我激动地大声喊道。
为了这个家，我爸跟油漆罐头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如今落下这病根，却还要为了我和我妈，用命来让我们过上好日子。
如果这也能让我们心安理得，那我们还是人吗？
最终，我这方法奏效了。小时候，我爸会游在我身后，看着我安全上岸，而这一次终于换成了我游在他的身后，看到他上了岸，我才放下心。
上岸后，温瑜一把抱住了我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剩狠狠地哭泣着。
我却已经哭不出来了，伸手去掏了掏裤袋里的烟，软趴趴的，怎么都点不燃。
……
回到医院，王医生愧疚地表示不该把我爸的真实情况告诉他，差点酿成了大祸。我没向王医生置气，我清楚这种事瞒是瞒不住的，我爸一心想死的话，就算这种事今天不发生，日后肯定也会上演。
反倒让他看到我这样的态度，他或许还能想开点，至少不敢再轻易地做傻事。
回来后温瑜一直都在安慰我爸，直到他睡着，她才从病房出来，一脸愧疚地看着我，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提出让叔叔去外面的，留在医院可能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看着她满脸内疚的样子，我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你别这么想，这跟你没关系，你对我爸妈这么好，我内心只有感激。”
“叔叔的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很棘手吗？”温瑜紧紧皱着眉问道。
“急性非淋巴细胞白血病m5型，虽然我也不太懂什么意思，但王医生说很凶险，而且治愈的概率极低。”我如实回答道。
温瑜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总之，有什么困难你告诉我，我跟你一起扛，不管怎么样，病一定要治，就算真治不好，我们也认了。”
温瑜的观点和我一样，但我其实不想让她参与进来，因为我怕影响到她的婚姻。
别说我们两家只是邻居，就算她真是我爸的女儿，有这样一个拖后腿的娘家，对她的婚姻肯定也会造成很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