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我戎马一生，生死之间的事，当无人比我看的更开了
为马上天子的一生，画上个句号。
结合先前天幕上的字迹，绝大部分人都看明白了。
这恐怕就是朱棣的最后一战。
唯一不知道这一点的，只有画面中的朱棣自己。
他近些年也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做很多事都有些力不从心。
所以，他想用这五征漠北的最后一战，来给自己画上一个句号。
“爹，国库里真的没钱了，就算我同意，将眼下的钱粮都交给你，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面对朱棣那甚至都带上了些许请求的语气，朱高炽满脸为难。
不是他想拒绝，而是他把控着大明的财政，他清楚的知道，账上没那么多钱。
打仗，打的可不就是钱么！
没钱打什么仗？
以大明眼下的状态，若是真让朱棣率军出征，恐怕要不了多久，军中便要因缺少钱粮而哗变！
但听到他的答案之后，朱棣却没有丝毫意外。
似乎他早已经猜到，朱高炽会拒绝。
“太子，你应该明白一件事。”
“等这一仗打完之后，我便开始准备让你登基，届时你便只需要减轻赋税，让百姓休养生息，只需文治不需武功，就已经算是合格的好皇帝。”
“现在的百姓苦点，累点，我背上些许骂名，都是值得的。”
“如若放任鞑靼，放任瓦剌的那些人肆意妄为，等你登基，等我的好圣孙登基之时，他们将彻底难以收拾。”
“一代人有一代人要做的事，而我要做的事就是，不管瓦剌还是鞑靼，要将他们打疼，打怕！”
“要让他们从今往后，听到我大明之名，就只敢望风而逃或者闻风而降！”
听着朱棣的这些话，朱高炽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总觉得，朱棣像是在安排后事。
“爹，你别这么说，你那身子骨可比我好多了。”
朱高炽连连摆手。
但他也知道，朱棣既然将这番话都说出来了，心中定然已经有了决断。
此次征北，他阻止不了。
“若是你真要一意孤行的话，我倒是可以令户部强行筹措银粮，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咱们的日子会过的很拮据。”
见朱高炽松口，朱棣顿时也松了口气。
“放心吧，永乐大典已经编撰成了，我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只要再将关外的鞑靼与瓦剌这些令人头疼的东西解决，我死后，也总算是有脸去见我爹了。”
天幕之外。
老朱忽然有些不忍心看了。
事实上，朱棣并不需要这般的压榨自己。
哪怕没有这五次征伐漠北，没有封狼居胥，他也绝对当的上一位好皇帝！
“四弟，你受苦了。”
朱标也是忍不住轻声道。
明眼人都能看出，或许朱棣本身就心怀壮志，想当个好皇帝，在位期间想要做出一番成绩。
但从画面中那番对话看来，他做到这一步的原因，远不止于此。
促使他想要在一代人的时间里做完几代事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愧疚。
抢了自己侄子皇位的愧疚，以及九泉之下无言面对自己父亲与大兄的愧疚。
他不知这世上是否有天道轮回，可一旦是有的，那他就得做出属于自己的功绩，才有脸去求自己父亲的原谅。
“老四，你起来吧，虽然你小子现在还没这样的觉悟，也没这样的能力。”
老朱深深呼出一口气，转眼看向尚且年少的朱棣。
“但将来若有一日，我大明的情形发展成仙人所盘点的那般，你奉天靖难，咱不怪你。”
“只要你能做个好皇帝，你便没必要觉得愧对咱。”
“咱驱逐鞑虏，光复中原，我老朱家的儿郎，个个都该是顶天立地的，怎能一直心怀愧疚！”
自此，老朱心中再无半分芥蒂。
画面之中，朱棣仿佛心有所感，骤然抬头看向夜空。
万里无云，星光璀璨。
他仿佛看到了老朱在冲着他点头。
“太子，那便如此说好了，等此番征战回来，你便准备登基，我这老家伙，也该好好休息了。”
朱棣雄心壮志，这一战，他要彻底将鞑靼与瓦剌打的抬不起头来！
要让他们从今往后见到明军的旗帜便要望风而逃！
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一语成谶。
这一战，为他马上天子的一生，真正画上了句号。
画面瞬息万变。
这一战的过程比朱棣预料的还要顺利。
他甚至都没能与敌军的主力正面交上手。
鞑靼的各个部落听闻大明皇帝再度御驾亲征，甚至连交锋的勇气都没有，直接望风而逃。
这样的情形本是朱棣最想看到的。
可他却是咽不下心中的那口气。
若是以这般的情形为他征战的一生画下结尾，未免也太过草率。
他想再一次策马奔腾，再一次战阵冲杀，再一次驰骋沙场！
于是，他传令全军追击。
但天幕外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朱棣的身体出了大问题。
结合先前天幕上的字迹来看，此番征程，恐怕朱棣不能如愿了。
画面中，当明军追击到答兰纳木儿河，近乎将方圆三百里掘地三尺，都没能找到鞑靼阿鲁台部的踪影后，朱棣眼中的光消失了。
得知军中粮草不足的这一夜，他挺了一辈子的脊梁弯了下去。
他知道，这一战，恐怕自己是要无功而返了。
仿佛是一直支撑着他的心气消散了，自这一夜开始，他便是一病不起。
次日清晨，太医找到了随军出征的朱瞻基，在耳语一番后，他连忙冲入了朱棣的营帐。
入眼就看到朱棣强撑着想要坐起身来的模样。
“好圣孙啊，你来的正好，扶我起来。”
见到朱瞻基，朱棣笑着伸出了手。
朱瞻基连忙上前将他扶坐在床边。
“随军的太医看过了，说是风寒，不碍事，但我看他的神色，似乎没那么简单。”
“人当知天命，我恐怕是撑不到回去的时候啦。”
还未等朱瞻基开口，朱棣便笑着道。
自己的身体，自己是最清楚的。
“那郎中只捡好话说给我听，多半是怕我迁怒于他。”
“他太小瞧我，世人也太小瞧我朱棣了。”
“我戎马一生，生死之间的事，当无人比我看的更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