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交谈
天色渐晚，骑着破自三轮车收破烂的老伯从小巷经过，见到苏宇还打了声招呼。
苏宇冲他笑了下，手里抱着装有猫咪的水果箱。他小心翼翼的，动作不敢太大，怕惊扰了里边的小家伙。本来那老伯还想问问他有没有破铜烂铁或者费书籍卖，但苏宇觉得自己不方便，就没跟他多说，迈开步伐，扑哧扑哧跑走了。
他首先跑到了张洛成家，见他家房门紧锁。平时张洛成喜欢出去和狐朋狗友一块浪，倒是很晚才会归家。除非奶奶在，他会回来做晚饭，陪陪老人。但这段时间张他奶奶走亲戚去了，据说长住小一个月，所以张洛成难得一个人无拘无束，整个夜晚都不回家都不会觉得奇怪。
苏宇便又只好先回去，站在家门口，听见里边有响动，估计是舅舅回来了。他想了想既然猫不能养在家里面，那还是不要让他知道为好。于是他把水果箱平稳放在门口的杂物架旁，掏出钥匙开门进屋。
映入眼帘的却不单单只有舅舅，还有江浩。
估计是今天考完试他就回来了，苏宇还以为他会多留几天，毕竟在那有他的一片小天地，或者去野几天。
江浩见到苏宇依在门前，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一眼。江东帮儿子把行李箱拿进房，倒是对苏宇说了声：“回来了？！”
苏宇轻声应了下，便也与江浩对视了一眼，然后回房了。
舅舅又走过去问他晚上想吃什么，毕竟好些天没给俩孩子做晚饭了。况且自此江浩妈妈走了以后，他也意识到自己的不负责与错误，即使江浩对自己爱答不理，但他也尽可能去讨好。如今江浩长大成翩翩少年，没有以前那么野，也懂事僻静很多，他能表现出来的就更少了。
就好像在对方需要自己的时候没有好好付出，末时却急着去弥补。这样的话，在对方眼里所有的付出意义都不大，因为每个阶段需要的东西不一样，过去了，即使再弥补也不会心动了。
好比小时候面对自己钟爱的零食，却因为自身口袋没那几块钱所以掉头失望离开。忽然某一天长大，手里攥着的钱早已经可以买很多永远吃不完的儿时零食，却发现再次吃起来却不是那个味道。
多数时间内心是酸涩，而不是满足与甜蜜。
江东何尝不懂这个道理，他内心也算柔软，但现实叫人无能为力。好在，一切似乎顺其自然也能过得去。
所以就顺其自然了。
面对吃晚饭这个问题，苏宇都是无所谓的，他没有特别爱吃的食物，也没有特别讨厌的食物。并且，其实他看得出来，江东是想借他的口问江浩的想法。
江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有些惬意。他张嘴说：“红烧肉吧。”
江东难得从他嘴里听到明确的答案，便高兴的说自己去买菜。随即拿了钥匙，披上那件警服出门了。
他很爱那件衣服，就像他的铠甲。
苏宇走到门边，生怕被发现放在杂物架旁，水果箱里的秘密。
好在舅舅一时高兴，理了理衣服就下楼了。隔壁邻居阿姨打招呼，他也是匆匆略过。
看到隔壁邻居，苏宇灵机一动，觉得兴许可以凭着自己的关系让邻居阿姨收养这只猫。于是趁着舅舅还在外面买菜，江浩又沉迷进影视剧情的间隙，他走去敲响了隔壁屋门。
开了门后，他望着那位亲切的女人笑靥道：“阿姨，我能进去跟你商量个事吗？”
邻居有些纳闷，但还是点点头让他进屋了。
“怎么了小宇？你舅舅又没给你们做饭啊？”
“不是，阿姨。”
“那你要跟我说什么事啊？
示意了下椅子：“我能坐下说嘛？”
邻居点点头，知道苏宇腿不好，坐着也无妨。被他这样一弄，本来不好奇的，现在被他那关子买得，不好奇都难。
她忙称：“快说吧，阿姨还要去做饭呢。
苏宇环顾了眼她家四周，发现空间可以，窗户不常开，家具也不算多，养猫的话是个不错的地方。于是问：“阿姨，你家缺猫吗？
邻居一脸疑惑：“我家没有猫啊，你傻了是不是，孩子？”
苏宇这才露出难为情的脸色，绕圈子以及油嘴滑舌不是他的风格，便开门见山，说：“阿姨，我家亲戚的母猫生了，她家不好养，就想扔掉，被我捡来了……”
邻居算是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了，站直了腰杆无奈嘘了口气。
“你这孩子，我还以为什么事情呢。你想让我说服你舅舅，让他同意养猫是吗？这还不简单啊，就跟他说你舅妈生前喜欢猫啊狗的，他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苏宇露出尴尬的笑，即使对方给了伎俩，但想到江浩真有可能会把猫给弄死，便改口说：“不是的阿姨，我想说，你能不能养啊？那猫很乖的，不咬人也不乱跑。”
邻居想了想，最后还是答应了。本来觉得养猫费事，但想到还有苏宇一天好几趟往这跑呢，就当做他寄养的行了。看在他舅妈的面子上，以及这孩子的善心，也就没有什么可以拒绝的。
苏宇高兴的把那水果箱抱进邻居家门，翻开盖子，里面的猫咪有些受惊，胆怯的望着那两双人类的眼睛。为了防止它跑掉，邻居把门给关上。她忽然就回忆起自己儿时偷偷养猫的经历，但因为家里条件不允许，后来还是没养成。这下也算圆了儿时梦。
不久后，舅舅买菜回来，见苏宇待再领居家，便好奇过去想看看。只是屋内的二人见到他的身影，又没说什么了。
他意识到自己的多余，便离开。
晚间做好了饭，大鱼大肉都有了。家里好久没吃过这么丰富的食物。俩正长身体的少年都嗷嗷待哺，围绕在桌前。
江东起了性质，抱起自己的几瓶酒上桌，说：“今天高兴，我们爷仨喝几杯吧。
那是他们三人第一次在饭桌上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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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浩冷切了声，端起自己的碗开始打算先尝尝菜的味道。
虽然江东平时做饭少，但手艺确实不错。其实苏宇也不差，在下厨方面，他天赋异禀，从没学过，就研究了下，家常菜都不在话下。
江东看向儿子搭话问：“平时在学校喝酒吗？”
想想这样问不准确，又补充道：“和朋友在一块时会喝点吧？”
江浩点了下头，算是回答了。但还是一个劲吃菜，似乎不太像搭理父亲。
江东拿了个杯子倒了酒递到他面前，让他尝尝，说是朋友送的，据说是国外的酒。看着上面都是英文又不认识，应该没错了。
接着，他又给苏宇倒了点，声明道：“尝尝就可以，可不能喝多。”
话音刚落，江浩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喝完后砸了砸嘴说：“还行！”
江东无奈说：“你喝这么快干嘛，万一醉了就不好了。而且，能喝一点，但不能多喝。”
沉静了会儿，江浩忽然冒出一句：“今天是妈妈生日吧。”
江东满脸露出惊愕。
今天确实是妻子生日，正好儿子回来，苏宇又在。做上这么一桌好吃的，其实也算是想让家里热闹一些，好给逝去的妻子庆个生。
只是没料到江浩也知道，本以为他从来不会记住这些。
“是，是啊……”
江浩又不知所以露出一声轻笑，看上去像是开心，又像是轻蔑。
苏宇分别看了看二位，没敢说话。
江东说：“以前，你妈妈也不容易，我们千万不能忘记她。”
江浩忽然垂下头：“你还没喝呢，就醉了？”
他说话带刺，从小到大都一样。
江东知道他对自己有气。有些事情就像孽障一样，需要用一辈子却赎。年轻时，他曾涉足进与大众不一样的情感，最后深陷其中。那时，世界就像一个王国。在他们的王国里，任何肆意妄为都暗藏风光。
只是终究抵不过现实。后来，他又像只忠诚的狗，去适应万物。到如今回想，听从大众娶妻生子，貌似是自己做过最错误的事情。
他想到，本可以在生命的最后风风光光死去，但现在满身淤泥，无法洗尽。最大的愿望就是俩男孩能好好长大，能有自己安稳的人生。
他酸涩笑了笑，招手说：“吃饭吧，别喝酒了。”
为了缓解气氛，苏宇起身帮两人盛饭。窗外的树枝上停了只夜鸽子，在灯光昏暗飞蛾四绕的时候开始咕咕啼叫。
三人的目光同时望过去，那只夜鸽子被灯光照得浑身昏黄，随即扑翅飞走。
一个奇怪的念头在苏宇心里黯然滋生，也在那俩父子内生滋生，或许那是逝去的灵魂过来探望了数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