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回应完灵汐，我们这段恋情算是正式开始了，但是很遗憾，或许是网恋的通病，即使我有再多我爱意，也只能通过冰冷的文字转述。我很想见她，无论出于何种目的，我暗自下定决心，高考考到她的城市，尽管这个想法我还没跟任何人说过，倘若我不表露这个想法，成功了就是个不错的惊喜，失败了就装作自己一开始就没有这个打算，我想。不过似乎我这段突如其来的恋情也没有公开。

    “想和你，岁岁年年羡春风”我看着在空间编辑好的文字，发送。

    我敏感的内心又开始演绎起了她看见我冒昧举动而不满的剧本。但是似乎，我扭曲的内心不局限于这种烂俗的剧本，我甚至开始幻想我站在爱情制高点，指责她的忽视，劈头盖脸对她不尊重这段感情表达我的不满。然后为后面旧事重提，顺理成章分手埋下伏笔。说实话，即使我表现得再焦躁，再急迫，我一点不会想对她负责，我会在不同的情景下自我感动，但是目前，很明显的，我只是希望她给我提供一定的情绪价值。

    脑海演绎完类似渣男剧本后，我开始期待她看见动态的回应。

    很快：“介绍一下，未来男星跟他的素人女友明天一定十二点睡觉”

    她的反应似乎让我觉得我真的被重视了，我是无意中，谈了一个真的爱我的人吗。我无法区分这是短暂的上头，还是，我已经情不自禁为她所牵动。

    假期很快被爱意和游戏填满，偶有摩擦，但我认为的爱始终是主旋律。紧张刺激的高三下很快将我的生活填满，以至于我必须要到周末才有机会去陪伴我在网上的小女友。

    出乎意料的，她少表露出不满，更多的是理解与期盼。有时候我会想：难道那个病态的她已经离开了吗？谈恋爱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吗。

    我心中始终带着疑惑，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开口，我可以打着关心她的名义，但是我不能真的去揭开别人不想探及的伤口。

    日子就在忙碌跟歉意中度过，我为我没有更多时间陪伴她感到十分的抱歉，但是她嘴上总挂着的“没事”二字总会让我心中的歉意更甚。我本以为我会带着亏欠去学，带着亏欠去爱，但是很遗憾，我似乎在两方面都有所亏欠:

    “我在学校遇到个”她像我滔滔不绝地讲述她是如何被别人嘲弄，恶作剧，乃至校园霸凌。似乎内向不擅交际成为别人攻击她的利剑，她的包容跟善良成为别人肆无忌惮的筹码。

    好不容易熬到放假的我，满心欢喜打开手机看见的却是别人对她无尽的恶意，我感到十分的不满，但是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席卷了我的全身。我巴不得我在她的身边，让她靠在我怀里抽噎，然后我跟她保证我会为他们付出代价。中二的爽文情节充斥我的大脑，与现实对比起来更显凄凉。我只能说着无力的安慰的话语。

    “如果我现在能给你一个拥抱就好了”我说。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水阀的开关，她的声音像泄洪的水，抽噎带着苦涩与无奈，她含糊不清地讲述她的忍让，说着她被堵在厕所的委屈，说着书包东西被肆无忌惮地翻找，说着那些我只在新闻上看见的情景，悉数发生在我所爱之人的身上。我的心也在某一刻揪在一起，好似那个被霸凌的人是我自己。我从起初的愤怒难过变得心疼，我的心好像摔落地上的玻璃杯，是清脆心碎的声音。

    “跟你父母或者老师说了吗”我试图用那些班会了解的几乎无用的知识去宽慰她。倘若被霸凌者真的有勇气揭开自己的伤疤给父母老师看，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忍气吞声。他们明明只是想：哪怕我在后退一步呢

    有时候，这一退，是忍让，也可能是天台，是天人永隔。我内心的苦涩与不满更盛。但是我不能强求她鼓起勇气去做出一些难以预计后果的事，如同我不能强求她告诉我自己的过往一般。我这一刻在想，如果是灵汐，她会怎么做呢。

    我开始怨恨起我自己，我到底在想什么，明明现在她在跟我诉说。我内心的怯懦悄悄爬上心头：我跟她说我要去学习了，然后跟她说，我会努力考去她的城市，给她一个安全温暖的港湾，或许呢。

    为什么我第一时间想的是逃避，是去回避我无能为力的事实，难道我跟她的未来，是要建立在长期的画饼跟短期的谎言之中吗。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他们只会让我休学，可是”

    她的声音让我的话也不由得哽咽：要不报警吧。

    这是我对这个世界全部的理解，有困难找警察。但是说完我就后悔了，我当然知道警察会管，但是最多也是批评教育，或者彻底揭开叶欣的伤疤，这样做的后果无异于将她推向绝路。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 世界受伤的永远是退让的那一个，我心中对恶的勾勒，对那些霸凌者的形象已经描述的无比阴暗。他们当然可以是他们父母的骄傲，但是在我看来他们撕开伪装就像是屠宰场的供给链。

    我更多是恨，为什么我跟她不在一个城市。隔着网络的宽慰，真的有价值吗。但是我还是不停说的安慰的话，我不知道她是否需要我的承诺，但是我怕我不能成为她期待的样子，我的怯懦，让我不敢许诺，我可以有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譬如我不愿意看见她的期望落空。但是我始终知道，我对她始终存在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