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菲欧娜的童年
“有个女孩,她的妈妈很优秀,是城里最有名的律师。”菲欧娜的语言搅动着静默的夜。
母亲是城里有名的律师,她对自己跟自己女儿的要求很高。
女孩没有父亲,或许是有的,只是女孩从来没有见过。
在家里一切关于“父亲”的话题是不能被提及的,女孩不理解,但是一直默默遵守着家里的规矩。
女孩逐渐长大,脑袋里的疑惑也越来越多。
她有天壮着胆子问母亲:“别的小孩都有父亲,我的父亲呢。”
这个问题惹恼了女人,她从来没有打过女孩,可是那天的巴掌印却烙在女孩心中久久没有消失。
“不被需要的小孩就会被丢掉。”
女孩只记住了这句话。
女人陪伴女孩的时间很短,日常照顾女孩的是个黑人保姆,保姆很善良,给女孩讲各种故事。
女孩很聪明,有些话保姆说完自己都不记得了,女孩却牢牢记住。
保姆说天上是有神明看着的,保姆说人可以向神明许愿。
女孩问保姆:“那保姆想跟神明许什么愿望。”
保姆的回答是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再后来,保姆偷了女人的东西,被女人雇人打死了。
保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祈求神的怜悯。
很好笑吧,但是她祈祷的内容却是——让神明赋予女人一双明辨是非的双眼。
女人对这个世界的善恶看得太清晰了,她当然可以辨别保姆言论的真假。
只不过那天,城里贵族的孩子恰巧来到女孩家,恰巧进去过女孩母亲的房间。
女孩至今都记得男孩指着保姆说保姆盗窃时脸上的笑容,但是女孩并没有为保姆辩解。
母亲说过,只有听话懂事的小孩才是会被需要的。
女人给女孩换了一个保姆,新保姆干活很细致,只不过女孩觉得她很无趣,她不会给女孩讲故事。
后面女孩的母亲带着女孩搬走了,换了更大的房子。
保姆也跟来了,女孩不喜欢她,她学着那天男孩的模样指责保姆偷盗。
结果女人的饰品在女孩的床下找到了,看着眼眶通红的女孩,女人扇了她第二个耳光。
或许比之前还疼,女孩记不清了,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时间跟膏药抚平了女孩的疼痛。
但是心底里的苦痛却在悄悄植根。
女孩记忆里关于女人为数不多的愉快,次日女人辞退了无趣的保姆。
第三个保姆皮肤白皙,对女孩也很好,陪伴女孩的时间也最长。
后来的日子,女孩一年都很难见到女人一面,每当女孩觉得女人忘了自己的时候,女人又总能及时出现。
女孩十几年的生活没有任何波澜,枯燥的生活在第三个保姆生病辞职之后改变。
女人将女孩送入顶尖的学院研学。
女孩的聪颖几乎得到了学院所有同学的认可,女孩给他们讲着那些他们从未有过的见闻。
只有女孩才知道这些故事不属于她,来自那个黑人保姆。
女孩不知道自己的话什么时候传到了母亲的耳朵。
女孩辍学了,在大庭广众之下母亲给了她第三个耳光。
这一次,她没有哭,她在回家的车上不断询问母亲自己做错了什么。
女孩开始独居,幸而女孩从先前的保姆那学会了不少居住的知识。
一个人的日子更枯燥了,女孩开始迷恋上黑人保姆讲述的关于神明的故事。
她学着用石子跟鲜血画出了阵法,理所应当她失败了。
女孩害怕母亲知道,每当这种时候她觉得母亲就会出现,只不过这一次母亲没有如期出现。
做好挨耳光准备的女孩没有等来身体上的疼痛,内心莫名的情感却不断撕扯着她。
女孩翻开母亲留在家中的书籍,这些东西她不知看了多少遍。
她在学院门口强撑着没有落下的泪水在此刻决堤。
女孩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过母亲,她几乎从不出门。
女孩对神学的追求来到了痴狂的地步,她想念黑人保姆了,对那个男孩的仇恨也越来越深。
女孩有天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个雕塑。
环状的雕塑中雕刻了眼睛的形状,就像是——门扉!
女孩追求数年的东西终于在此刻化为具象。
女孩十分高兴,她怀抱空气,期待母亲看见自己的成果。
想到保姆的遭遇,女孩无师自通,在地上随手画的法阵泛起阵阵蓝光。
女孩在心中默念那个男孩,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姓名,时隔多年看着英俊的少年出现在自己眼前。
女孩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中所想。
直到男孩嘲笑她是个没有母亲的小孩,说她的母亲人前是高贵的上等人,现如今攀附于自己父亲的床榻。
女孩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她不能容许别人对自己母亲哪怕一丁点指责。
男孩的心脏被神明剥离,他的咽喉被割去,他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蜷缩在地上,像条蛆虫——他死了。
女孩不知道男孩为什么会认识自己,只记得后面家里来了很多人。
女孩没见过这么多人,他们每个人看见屋内的景象都面色沉重。
像是一片又一片的乌云闯进她的小小世界,不过她还是没有见到自己的母亲。
那些人闻着满屋子尸体腐烂的味道,都掩着鼻子离开。
女孩身上也沾染了这种味道,女孩并不排斥,相反她很喜欢。
她只有在某些特定时刻能感受到神的目光,而这种怪异的味道,似乎标志着神明与她勾手指般相约。
女孩很高兴,她最好真的高兴。
女孩从出生到现在都在透过小小的眼睛看世界,但是无论是世界还是神明,甚至是自己的母亲。
他们的目光都没有为女孩停留,如同现在进进出出女孩屋舍的人。
在女孩的认知里守住这里就能守住跟母亲的回忆,以及母亲的期待。
女孩把每一个外来者都献给神明,换来的母亲最后的一个耳光。
那天的母亲很愤怒,她无意甩落在地上的船票,依稀可以辨认终点是加尔各答。
女孩记住了那个名字,她守住了跟母亲的记忆,没有人再敢来招惹她。
但是她什么也没守住,母亲离开了。
女孩这次反倒没有落泪。
邻居远远眺望着在门口哭泣的女孩,女孩很想把他们也献给神明。
但是女孩意识到无论再献祭多少,都换不成再见到母亲一面。
女孩那阵子做梦都是母亲的责骂,似乎从小到大自己从未让母亲满意过。
女孩离开了
人们庆祝了,一把大火烧掉了房子,似乎像是在跟噩梦告别。
当然,也是在跟女孩的念想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