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被待见的矿工

    “滚！”随着一声厉喝，诺顿·坎贝尔被从面包店赶了出来。

    这是诺顿第一次来到这个镇上，但是他发现他攒了三个月的钱，甚至换不起一个最普通的黑木屑面包。

    灰头土脸的诺顿有些沮丧地走在大街上。他低着头不去在意那些鄙夷的目光，似乎他早已习惯。

    诺顿回想起在面包店的时候，他弯下膝盖，准备祈求店主大发慈悲便宜卖给他一个面包。换来的只有店主的责骂与伙计的棍棒，他哀求着，说可以在这里务工，只需要一个面包作为报酬。

    换来的是伙计更猛烈的敲击，他或许是被当成面包了，或许是路边摇尾乞怜的小狗，总之不像是个人。

    走过一个街角，诺顿拐进黑暗抹起了眼泪——他想自己的母亲了。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在最恣意的年纪，他没有跟同龄人一样在教会接受的洗礼，也没有母亲陪伴着来买面包。

    他的生活只有父亲的咳嗽声，矿镐的敲击声，还有其他小孩无止尽的羞辱声。这一切像一团阴云笼罩在诺顿头上——他决心改变！

    或许这个时候街角的墙上应该有些招工的广告来呼应他的决心，但是很遗憾，除了斑驳的灰墙，就只剩下点点青苔挂在上面点缀。

    诺顿眼神一凛，瞥见了角落有些残破的衣服——这是一件风衣，有着很多磨损的风衣。

    诺顿的心中顿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穿上了这件残旧的衣服，带上了矿镐，开始向路人打探镇上的探险家协会。

    尽管还是个小孩的神态，但意外合身的衣服为诺顿增添了几分气质。很快就有不明真相的路人向诺顿指明了道路，还有司机愿意送他一程。

    表达谢意之后诺顿头也不回的踏上通往协会的道路，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或许是乔瓦尼·巴蒂斯塔·贝尔佐尼等探险家给人们带来的光环过于深厚，路上的行人时有向诺顿投来钦佩的目光。

    诺顿有一瞬间真的会觉得自己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探险家。

    骄傲仰起头的时光过的很快，来到协会门口的诺顿显得有些拘谨。他试探地敲了敲门，没有记忆中大人们不屑的目光跟冷嘲热讽。

    “欢迎光临探险家协会，嗨，是个年轻的伙计！”一个长相粗犷的男子向诺顿发来诺顿此生听到最亲切的问候。

    诺顿思量再三：“诺顿·巴蒂斯塔·贝尔佐尼。”

    壮汉露出惊讶的神色，但是少年想摆脱家族带给枷锁或者荣光，想靠自己闯出一番天地倒也常见。

    壮汉将诺顿引荐给会长，依靠对岩石的熟悉程度，加上令人信服的打扮，他很快取得了一份地质勘探员的工作。

    完成一系列登记离开协会的时候，诺顿依然为刚才的经历感到不可思议。他在一天内见证了人在世界上的两种处境，有些人低贱如草换不得一丝怜悯，有些人仅仅依靠名气就能带来不小的荣光。

    诺顿开始庆幸在克列格特的口中听到这位伟大探险家的名号。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经常欺辱自己的人有那么一点作用。

    诺顿在不可思议中回到家中，带着协会给的装备和干粮，他那躺在病床上虚弱的父亲尝到了此生最美味的食物——尽管那只是一份上不了贵族餐桌的普通罐头。

    父亲贪婪地吮吸着罐头剩下的汤汁，他没有过问诺顿为什么能换来这样的食物，正如他不曾过问诺顿那悲惨的矿工生活一样。

    诺顿应该恨他吗，或许是需要的。但是他知道父亲在母亲离开前一直很爱他，父亲对诺顿的宠溺可以说在整个矿场都是独一无二的，他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了母子俩。

    哪怕在诺顿的母亲走之前，汽车的尾气无情地喷洒在这个跪在地上的男人身上，满身泥垢的男人只是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此后父亲的肺痨病越来越严重，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他对诺顿再也没有先前的温柔与慈爱。他会漠然地注视着诺顿被同龄小孩欺负，嘲笑诺顿是没有母亲的孩子。

    他什么都不会做，他会因为诺顿给他带来食物而责骂诺顿，会因为诺顿的哭泣勃然大怒。

    但是这一次，他只是平静地吃完了诺顿带来的食物，他注意到诺顿的装扮。他明白，自己的孩子不会像自己一样摇尾乞怜了。他坦然接受自己孩子的变化，尽管这一天很平常，如同他爱人离开自己的那一天一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他在心里设想着诺顿将自己抛弃，不再有累赘，成为一位有名的探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