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比恋人成人妻更惨的是成人母
今天元旦，别人都是万家灯火团团圆圆，而张伟却在异乡为异客，这个月28日是除夕。已进入了腊月，新年临近了。
失业的张伟不想回家给老娘添堵了，想赶快找个新工作安稳下来。实在不行跑个外卖，亦或者买个二手车跑个滴滴，张伟一直在不停的盘算，可拿不定最后主意。
这过去的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国际局势不停地动荡，地区军事冲突有升级的苗头。
同时国际经济持续低迷，各国都在寻求各自的突破点来缓解国内的阶级矛盾，也是在这一年华夏国内科技开始井喷，新能源，新材料，芯片，半导体，ai，元宇宙，智能驾驶全都有发展。
张伟也在谋划着，看能不能在这次科技革命中分一杯羹。他手上还握着几十w的现金，虽然不够买半套房，可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资金。
因为被拖欠工资6个月，目前张伟开始吃老本过活。
12月31日，张伟在出租屋躺了一下午，他无聊的刷着朋友圈。
突然看见当年暗恋的姑娘在晒10多岁的娃，百种滋味涌上心头。
这个姑娘可是他的梦中情人，也是他曾经暗暗发誓功成名就了要娶的姑娘。
可是当年的誓言成了终成了戏言，他的青春年华都一去不返，想到自己的现状，张伟心里堵的难受。
傍晚时分，张伟离开出租屋，决定找个地方宣泄一下心中的郁闷和不快。
他穿过车流不息街道，混入熙攘的人群，接着走进民心河周边的绿地公园。
他漫无目的的走在河边，爬在栏杆上看着湍流的河水，思维仿佛也慢慢飘入了时间的长河。
已记不清是哪年哪天那个午后，学校花园里盛开的海棠花，年轻的父母，意气风发的同学……
这时突然有个奔跑的小女孩撞到他身上，一屁股坐在地上，眼里噙着泪水。突然的碰撞把他从思绪的长河中拉了回来。
下午才从网上看见的小女孩儿，傍晚就在现实见到了，那个他女神的千金，真是无巧不成书，天下何处不相逢。
女孩的妈妈赶快上前，拉住孩子的手，同时对张伟不停道歉。
“师傅，对不起，对不起，您没事吧，思涵，给叔叔道歉。”
看着眼前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小女孩，依稀能看出她妈妈年轻的影子
张伟在认出姑娘时就低下了头，连忙道，“没关系，没关系，我没事，看看孩子有没有摔坏…………”在说这几句话时，他不敢看女神的脸，恍若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触。
张伟深怕那个姑娘认出自己，因为现在是他人生最落魄的时候。
半月的堕落，顶着一头油腻的鸡窝似的头发，满嘴邋遢的胡须，缺少运动而超级发福的身材，还有熬夜造成的高高的发际线………
张伟现在觉得自己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要多卑微有多卑微，如若有地缝他恨不得直接钻进去。
女生在再三确认张伟没事儿后，边道歉边要带着闺女离开。
张伟想到：人海茫茫，多少人擦肩而过就是此生的永别。
他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再次相遇，在做足心理建设后，鼓起勇气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女神的双眼。
在他的想法中，是想和姑娘来个老友相逢，最好能再攀谈几句，给自己青涩的初恋（暗恋）画个完美的句号。
可女生眼神从歉意变成警惕，张伟找不到对方其他的情绪波动。
“师傅，你看着我干什么啊？”
“师傅？？”张伟绝望了，那种我把你当全世界，你却视我为草芥的落差感油然而生。
最后那句在心里酝酿了半天的“好久不见”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张伟落寞的摇了摇头，说“没事”。
看着娘俩远去的背影，张伟突然感觉本就抑郁的心情彻底灰暗了。
他失落的趴在栏杆上，自嘲式的自我解围，“她不认得我了，岁月催人老，我的变化应该很大，一定是这样。”
张伟地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关掉美颜。
屏幕中露出一张沧桑的脸，浓重的黑眼圈，秃秃的头顶，再看看这五花三层的腰……随即自我安慰：
“别说当年的同学，就是当年的我见到现在的我，肯定也不认识，不是我对她不重要，只是我变了，变得她再也认不出来了。”
他实在不愿意承认，他心心念念的女神可能压根就没注意过他。
张伟突然想笑……然后就笑了出来，边笑边大喊：
“这操蛋的生活！老子不过了，毁灭吧，这个悲催的世界！”
张伟站在河边放肆的笑着，笑的满眼泪水。
“爱意随风起，风止意难平，永别了我曾经的女神。”张伟在心中对自己的女神做着此生的诀别。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是个失败者，在接连被行业，社会，国家抛弃后，又被他自己抛弃了。
公园遛弯的行人全都惊异得看着他，躲着他远远的。
“哪里来的疯子？这么大年纪还犯中二病！”老爷子，老太太在一旁小声的嘀咕。
张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悔恨，悔自己拖延，悔自己堕落，
在该学习的时代没学习，在该努力的年纪没努力，
在该恋爱的年纪没恋爱，在该结婚的年纪没结婚……
一步错步步错，他永远慢了一拍甚至几拍。
到现在，没财力没背景……
张伟开始了对自己过往的pua，甚至扇了自己几个耳光。
张伟想，“反正活的不如意，情绪都到这里了，我要不干脆就这么跳下去得了”，可看着结冰的河面，他怂了。
张伟在笑完后，就这么呆呆的站在河边陷入了无边的回忆。
他想到，每年春节休假，年迈的老母亲总是把家里布置的红红火火，给他准备丰盛的食物。哪怕只是两口人，都要让他感觉到过年的气氛。
每年除夕，老太太拉着他看春晚，包饺子，关心他的工作和生活。
张伟虽然迟钝，可看的出母亲眼中的自责，自责自己没本事给儿子讨个媳妇；他也看的出母亲眼中的担忧，担忧自己百年后儿子怎么独自生活……
张伟觉得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母亲还在牵挂他，在乎他。
张伟不糊涂，他明白自己走到今天不怪任何人，也没觉得社会不公。
儿时不富裕可以埋怨父母，可成年的不富裕就是他自己无能。他感恩父母的养育之恩，从没有抱怨过。
有些人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
现在又要跨年了，工作的担忧，理想的破灭，对父母的愧疚，都化在了52°的酒里。
张伟在东北菜小酒馆喝了大半夜，有道是酒入愁肠愁更愁，他今晚超常发挥了，2两的酒量干了1斤散白，慢慢的张伟什么都记不清了。
直到凌晨老板叫醒他，说要打烊了，张伟才摇摇晃晃的离开酒馆回家。
元旦的午夜，张伟顶着呼啸的寒风中走在街道上，脚下一滑仰面倒下，脑袋磕在马路牙子上。
他尝试起身，酒精的刺激让他做不到。
张伟索性就躺在地上，躺平的不止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人生。
张伟躺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眼前招牌熠熠生辉的凤凰大酒店，这是他这一生都没胆量进去的地方。据说在这地方吃一顿饭能吃掉他一年的工资。
冰冷的地面刺激，张伟心口开始绞痛，心跳加速，眼晕耳鸣，一股咸腥的味道冲入嗓子和鼻子……
这一刻张伟慌了，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出问题了。
耳边除了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了。
他慢慢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不疼也不冷了，他感觉自己很轻很轻，那种解脱的安详感从脑中产生。
这一刻张伟终于有了“此生到站”的觉悟，脑海中仅剩下了两个念头：
一是对年迈母亲的担忧，娘，儿子可能不孝了，不能给您养老送终…
二是愤恨，本来懂事、佛系的他突然对现实充满愤恨——妈的，究竟有什么样光明未来才配得上我们这代人这一路的艰辛，未来的华夏究竟是怎样的盛世中华，需要我们80-90后这一代人像薪柴一样燃烧自我…
渐渐的周围一切都安静了，可能这就是人生的尽头了吧。
张伟的脑海开始回顾这一生，他们这一生仿佛是被人一步步算计好的…………
那些能叫的上的名字国家政策，计划生育，改革开放，教育产业化，医疗产业化，住房产业化，国企改制，劳动力走出农村，人口城市化，大学生工作分配，大学生自主就业，结婚标配车房，天价彩礼，消费主义，捧杀女性，pua男性，孩子教育内卷，医疗保险限额，延时退休，三孩政策……所有大的政策都发生在他们这代人身上，他们的一生都在竞争，都在内卷，卷学习，卷工作，卷家庭，卷财富，不幸的是张伟还是被卷输了的那个…………
张伟昏迷前最后的念头是，
“这tm的是什么样的艹蛋人生，人间再美好，老子也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