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拿捏
杜蘅之还道他们这边城附近风气也是开放，小姑娘们跟着家里兄弟出来玩竟大有人在，却不知人家这是在变相相亲。
不一时沈旌主动走至杜蘅之身边，扯了他胳膊让两人落后众人许多，显然沈旌要单独和他说话。
沈旌指着前头一穿藕荷色袄裙的姑娘，向杜蘅之突兀又吞吞吐吐说道：“我那族姐芳名沈毓，芳龄十六，容貌……容貌上佳且读书识字……她长相真的……真的上佳……年纪她只比你年长一岁……她母亲早去，家里父亲我那族叔不成器些，爱喝点小酒……”
沈旌话至此，脸上出现讪然尴尬之色，然后他那本来看着前方的眼看向了杜蘅之，“你觉得她……她怎样？”
丧妇长女无教戒也，属三不娶之一，他那族姐乃丧妇长女，又是家里独女无依靠，父亲还酗酒，这等家境和条件，纵容貌上佳又如何？
母亲让他向杜蘅之提亲，他想想实在不妥……可母亲哀求他，族姐也有意，她二人……他若不提一下又向她二人做不了交代。
反应过来他在给自己说亲，杜蘅之脸色怪异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算她什么，突然向我提起这事？要说亲，我和她难道没父母长辈等健在吗？沈兄，抱歉，这事让他家找我父母去说。”
杜蘅之这是明白拒绝了，沈旌松下一口气，心道这就好。族姐的条件，杜蘅之父母必然不愿答应这门亲的，“抱歉，我这是受人之托，问过你后我也可以有个交代了，你别介意。”
沈毓母亲和沈旌母亲是堂姊妹，所以沈毓母亲是沈旌姨母。
沈旌还有话没说，是他母亲特意嘱咐过要他说的。
沈毓五岁丧母，之后十来年都住在沈旌家，沈旌母亲把沈毓当女儿看，沈毓手里除了有生母留的嫁妆，沈旌母亲也许了其还算丰厚的嫁妆。
所以对小户普通人家的读书人来说，娶了沈毓会得大量妆资，以后日子总会过得比从前更恣意些。
这话沈旌担心说出来是侮辱杜蘅之，所以没说，他心道杜蘅之家境再是普通，人也不像是能贪图女方嫁妆之人。
“嗯，我知道了。”杜蘅之回应后又告诫沈旌，“以后你别掺和这事了，你又不是拉媒保纤的。”
沈旌明知他这族姐什么条件，却偏偏还要问他，指望他少年知色慕艾来说动他家父母，这让他一点不介意那也不可能，所以他只说知道却不说不介意。
拒绝了沈旌，杜蘅之以为这事就算了结了，但并非如此。
后头看他对玩乐之事懵懂，他被郝铄、熊盈泰拉去看斗鸡下注，熊斯业、周清带了族妹、妹妹几个过来，沈毓恰好在里头。
沈毓被推到了他身边，而郝铄、熊盈泰则被熊斯业、周清、赵鸣还有几个小姑娘缠着去说话了，只秦朗兄妹没凑这热闹，站在场外和沈旌以及任知德说话。
这是不死心还要撮合吗？难不成今日这些人都被沈毓说动了不成？沈毓给这些人下了什么迷魂咒？！
杜蘅之看向身旁十六岁的小姑娘沈毓，沈毓青葱玉指掀了帏帽上的薄雾轻纱，抬头和杜蘅之对视一眼，很快又放下了那薄雾轻纱。
狐狸眼鹅蛋脸，嫣红笑唇，琼鼻秀挺又皮肤白皙，容貌确实漂亮，属偏妖媚长相，不是他的菜，更何况以他如今年纪他也无心成亲。
他规划的是三年后考过一次乡试，那时不管过没过考他已算成年，然后再说成亲之事。
杜蘅之面色自若喊了沈毓一声：“沈姑娘。”他想知道沈毓还想怎样，故而他什么都不说，也没什么想说的，就只等沈毓说。
沈毓含羞带怯的低下头，“杜公子。”
杜蘅之指正沈毓：“某不才，有小小秀才功名在身，你还是称呼我杜秀才吧，公子就算了。”他家普通农家，非官宦书香门第，就是平头老百姓，对他称公子高看他了。
沈毓答应了声“好”之后就沉默了下来。
周潇正和熊盈泰斗嘴争论场上的哪只鸡会赢，她离着杜蘅之最近。
听到了周潇偷笑的声音，杜蘅之看了帏帽戴的紧实的她一眼后才对许久不说话的沈毓说道：“我功名才起步，举业之路还长又艰难，目前我无心娶亲，多谢姑娘的青睐了。”
沈毓不主动说什么，那就由他说吧。
“杜秀才可是介意我父亲酗酒？”
“非也，沈姑娘，我只是如今无心说亲成亲罢了。”
“杜秀才可知我虽父亲酗酒，但我家家资大多由我姨母帮我掌管，若我嫁人，嫁妆还算丰厚。”
杜蘅之无动于衷道：“那恭喜姑娘以后能靠嫁妆得一佳婿，某无意于你和你的嫁妆，望见谅。”
“那杜秀才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沈毓似乎不肯死心，又问了这话。
杜蘅之也没感觉沈毓对自己有多喜欢，他们刚刚对视一眼后，沈毓就含羞带怯的那么一下，之后其人神态举止对他都很淡漠。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管我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总要我父母答应了我才能娶。”
杜蘅之喜欢的姑娘他觉得总要合乎他眼缘，也就是他自己先能看上，又能和他说到一块，也就是要和他有共同语言，但这些话他心道他何必跟沈毓说呢，他又对沈毓无意。
于是他便拿了父母之命的话来搪塞沈毓。
沈毓觉得以她美貌将一寒门贫户少年拿捏在手应是没问题的，却不想对方却对她一点都无动于衷。
这时她趁着杜蘅之看向场中斗鸡的功夫，眼神递向周清，向其摇了摇头。
场上突然欢声雷动，却是斗鸡一场有人赢了。
杜蘅之不懂什么斗鸡，郝铄让他练眼力自己看押注哪只鸡，他下了十文的注却是输了。
郝铄赌运似乎从来都颇佳，这次他押了一块碎银百文的注又赢了，正在朝一起的人炫耀：“你们看那白尾鸡赢了几场，却不知白鸡耐力从来不如黑鸡。而且这黑鸡爪大也够粗大锋利，翼羽拍打还有力，虽上场时它不精神，但赢白鸡的机会还是很大的。你们就听我的，以后看斗鸡，只要看到黑鸡，押它赢就不易出错！”
“嗯，好，以后都听你的！”熊盈泰笑着点头，他就知道凡是斗鸡斗狗跟着郝铄下注准没错。这家伙从小十里八乡的庙会经常从无错漏过，那庙会上斗鸡斗狗赛他都要让家里老奴带着他去看，还时常在农庄为佃户村民办斗鸡斗狗赛，眼力劲早练出来了。
熊宁儿输了不痛快，骂了得意的郝铄一句：“斗鸡走狗的纨绔，有什么好得意的！”
郝铄横了她一眼，不愿跟个姑娘计较，就没说什么，只去喊杜蘅之再去看斗狗。他也不嫌弃杜蘅之在这方面无知不会玩，反因自己终于有比得过杜蘅之的地方而高兴起来。
沈旖长的小巧玲珑，性子乖巧可爱，她怯生生的站在那里看了郝铄一眼，旁人都嫌郝铄长得五大三粗，像个没脑子的莽撞武夫，但她却觉其有男子气概。
而她旁边则站着赵鸣，时不时的对她嘘寒问暖一下，问她要吃什么要喝什么，她却总是摇头。
今日家里兄弟叫了她们这些姑娘家出来，就是让她们相亲来的，沈旖觉得郝铄不错。
郝铄说要去看斗狗，周清却说总看这些劳什么子斗鸡斗狗没意思，要带他们这些男子去赌坊见识。
这会他也不问众人意见，说的话好似不容人拒绝，而是叫了身边跟着的一护卫和一小厮嘱咐：“你们护着小姐和她这些闺阁好友去戏楼看戏去吧，谨记看护好了她们。”
待几个大家闺秀带丫鬟走了，周清朝熊斯业以及赵鸣使了眼色，两人一个搂了郝铄，一个拽了杜蘅之说是去赌坊。
杜蘅之见天色已晚，恐张浚见他迟迟不归担心，也不愿参与赌博之事，就说要和郝铄、熊盈泰离开。
“天快黑了，学里不让我等住宿的晚归，我和郝兄、盈泰兄需得回去了。”就他们仨不在府城的住在府学，其他人都是住在自家府上。
周清不快道：“这都还没玩什么呢，怎就要回去？休沐时候府学才不管你们住宿的晚归不晚归的，大不了天晚回不去就住在我家府上就是了！”
郝铄、熊盈泰玩心大，也没进去过赌坊，很好奇，就期待看向杜蘅之。
看了眼俩猪队友，杜蘅之才下决定要说什么，拉扯杜蘅之的熊斯业就嫌弃劝他道：“杜师弟，别扫兴！大家都去你不去，这像什么话？”
杜蘅之扫视过一众人，却发现连府学教授之孙任知德也没对去赌坊露出什么不情愿或者不妥之态。
赌坊是他们这些府学生能去的地方吗？显然不是！
他又看向沈旌，而沈旌这时也看向了他。沈旌眼里有心虚闪过，面对他时其神态极不自在。
他知道沈旌长得看似儒雅斯文又精明，且他长相符合时下的审美之风，是面若好女那一挂的美男子，但其实和其人相处后，你就会发现其人性子虽好强爱较真，但却单纯老实极了。
显然沈旌也知去赌坊这事不对。
郝铄和熊盈泰这时凑身在杜蘅之跟前也跟着熊斯业劝：“去吧、去吧，咱们见识一下就出来！”
“那你们去见识吧，我就不去了。”杜蘅之前世沉迷打牌，但不玩他也没觉得有什么，所以现在他就打算孤立这些人。
反正他不想去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