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坐困
关外风沙大,又天旱水不多,杜蘅之和郝铄都好多天没洗脸了,那就更别说洗澡了。没办法,就脏臭着吧,反正大家都这样。
他们能有口喝的就不错了。现在杜蘅之真的认识到守关兵士以及蛮夷生活的苦了。
怪不得蛮夷总想南下占领中原,放谁在这苦寒之地生活,谁也不乐意啊。但这不是他们能抢汉人的借口,毕竟汉人的家和土地也是汉人千百年自己辛苦经营劳作挣下的。
奴隶分男女被圈养在羊圈里,这些人脸上的表情都很麻木,也有看着情况不像这样的,但他们脸上的表情却是愁苦。
杜蘅之不动声色的凑近看着这些人,奴隶棚子里也有人和他对视,但只是无意义的对视,眼里什么希望的光都没有,还有人朝他们喊救命的。
因离得近,杜蘅之还被隔壁圈里的女奴隶抓到了裤腿,“给口吃的,我把自己给你!”
“我没有。”杜蘅之无奈硬着心肠用蛮夷语回了这个女奴隶,然后抽出裤腿离着羊圈远了。他们自己人还不知道能救出吗,他是一点希望都不敢给别人的。
抽出裤腿时,他不着痕迹的将块糖瓜塞给了汉人女奴。
这里确实很脏臭,人粪羊粪尿屎混杂也没人管打扫,但圈养在这里的奴隶都是老弱病残。
好歹找到了一人,至于其他人都去了哪里,他们只能趁晚上篝火晚会再溜过来这边问了。
不是他们不愿意问桂乐苏他们这些蛮夷这个问题,只是他们怕引起人家怀疑罢了。
杜蘅之三人再返回巴图部落所在时,已经日落西快天黑了。
杜蘅之又拿了点心和糖给桂乐苏,把她哄走,说是晚上他们兄弟再陪她去篝火晚会玩,然后就钻进帐篷,让钱英杰把守着,三人在帐篷门里外低声商量起来晚上该怎么办。
“钱叔,我就认识我们镖局的人,其他人我也不认识,晚上我一定要过去给我二旦叔送些救命药丸的,你看你怎么办?”这是郝铄在问钱英杰的打算。
“我怎么办?我也要去认人啊!但问题是大晚上我怎么认?咱钻进人羊圈万一惊动了其他人引来守卫再以后戒严,咱就别指望着救人了!”
杜蘅之嘴里咬了根狗尾巴草茎在那里咂着草汁。
“不管怎样,咱三个不得商量怎么救人吗?咱得把马备好,还需要看能救多少人,再者,咱还得带齐干粮。干粮这事咱有预备方案不着急,但像郝兄那二旦叔的情况,就算被救出,也有可能会拖累人。我觉得咱至少需要一人两匹马换乘带那样的人吧?我说的这所有问题的前提是——咱要救的人大多都是行动无虞的人,而不是伤残无法骑马,不然这个计划作废。”
杜蘅之三人虽然出关了,但他们的人还有没出关的。
他们倒也有点心计,留下郝辉庭继续等上段时间再买两三人出关凭证出关,沿路给自己人留了标记。那些自己人会给他们带补给的。当然他们自己也带了,但若是救出的人多,他们带的东西显然不够。
既然边关戒严不愿一下子放多人出关,那么他们就尝试分批次出呗,能出几次出几次。那些自己人家里情况都有过所凭证可查,有牵制就不怕背叛,想来放他们出关的千总也能想明白这个问题。
稍稍再多次放几人出关,早先这在他们看来是可行的,因为何安也认可这个想法,说可以再帮忙他们活动。
钱英杰点头应道:“有道理。他们的马棚你们去看过了吗?”
杜蘅之回应:“看过了,看管得不是很严,里头的马都不是什么好马,好马都跟着出征了。”
郝铄这时则道:“我就看到我镖局的一个二旦叔,其他人哪里去了?救不救的先不说,咱不得把人都给找着吗?”
杜蘅之愣了下,本来他还说让郝铄晚上去给他那叔叔送药和吃的时,问问他那叔叔为何羊圈里都是老弱病残的男奴隶的,但这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郝兄,你说两军交战,蛮夷不善攻城,他们蛮夷是不是带着一部分壮年人和掠夺的百姓做炮灰,继而让他们消耗城上射出的弓箭以及火炮弹去了?”
这时候是有火炮和枪的,就是技术可能没后世发达,装填速度也不快,就这,也是李姓皇帝改进了的。
“何谓“炮灰”?”其他两人都不解看向杜蘅之,先后问出了这个问题。
“呃……炮灰嘛……”杜蘅之组织了下语言,“就是被迫送上战场且被迫冲在前面,拿来消耗敌人弹药以及弓箭的替死鬼和挡箭牌。”
杜蘅之话落,郝铄和钱英杰都瞬间沉默了。
郝铄心在发沉,只怕他爹凶多吉少。而钱英杰则觉得自己错估了形势。
他先前还觉得丢了的人有可能会被蛮夷驱使种地,但如今他觉得杜蘅之说的这个可能性更大些。这次看朝廷意思是想和蛮夷大战一场的样子,蛮夷仓促应战,又没火器,肯定需要用到很多炮灰的。
三人都沉默一时,最终道先寻人再说,他们不要在这里什么都还没查清就自己吓自己。
到了晚上,杜蘅之三人跟着巴图这个头领好歹坐到了篝火晚会的席面靠前处,然后在这里,他们看到了沈家商队的领队以及一个让杜蘅之和郝铄都意想不到的人。
杜蘅之当天看清了的,他找郝铄确认:“沈家商队头领旁边坐着的那人……”
郝铄看了眼和巴雅尔头领说话说的热闹的俊秀少年,不确定的问凑在杜蘅之耳边耳语:“可是福王?他来干什么?朝廷难道在这边是要运作什么事?”
杜蘅之摇头,他想不出朝廷想干什么,唯一能想到的是可能和叛将有关,要不然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事可以惊动朝廷派个皇孙出关,虽那皇孙着常人服饰,好似并不暴露身份。
而且皇孙两边围坐的人虽穿着商人的麻衣,但那说话的样子和气质不像商人,他们显的更有气势和文气。
商人只许穿麻衣布服,不许着锦绸类衣服,这是朝廷规定,但那是建朝初期,到了现在,遵守的很少,地方上穿锦绸的商人还是有很多的,偏偏皇孙以及身边人严格遵守了朝廷规矩,显得有些异常。
这时郝铄也看出了蹊跷这处,又和杜蘅之耳语:“你看到没有,福王左右的人以福王马首是瞻,沈家的商队头领则以他们马首是瞻。那商队头领坐在这里席上跟福王以及其身边的人都格格不入,他不如人家收放自如,可是拘谨的很呢。”
“嗯,看出来了,巴雅尔首领也只和福王以及身边的人说话,根本就没把那商队头领放在眼里。”
两人正说着话,听到巴雅尔头领说要和汉人比试摔跤,他话才落不久,两方还在讨论由谁上去比,突然远处马嘶狗叫的,轰隆隆的马蹄声震耳欲聋。
“报——”有侍卫突然奔袭而来,拖长调子喊了报后道:“二首领,大首领出征突然归来!”
奇怪的看了眼喊“报”的侍卫,杜蘅之心里奇道,特码的蛮夷部落也是奇怪,干嘛拿汉话汇报事,却就只喊了一声汉话报,其他都是蛮夷语,这是想干什么?!
不管他们想干什么,在巴雅尔首领高兴的站起身想要迎接他哥时,他哥已经如旋风般突然呼啦啦带着一堆亲卫勇士骑马闯进了宴席上,而宴席内外先前还在热闹的人则全都跪在了地上。
这时巴图着急的呵斥杜蘅之和郝铄赶紧也给人跪下。
而这时只福王和沈家商队的人都没跪,而是站立起来表示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