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见面
姚乐衍和裴世渊心急如焚地冲向偏殿，然而偏殿中一片静谧，毫无声响。天道石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兀自散发着金红色光辉，对他们的质问充耳不闻。无奈之下，夫妻俩只能反复叮嘱裴道，无论如何绝不可接近偏殿。
时光荏苒，转眼又过了三个春秋。
如今的裴道已年满六岁，依旧平安无事，天道石虽仍在默默积聚力量，但目前尚未有异常举动，众人得以暂且相安无事。只是，随着裴道逐渐成长，姚乐衍时常向裴世渊诉苦，她的儿子，再也不如幼时那般乖巧可人、软糯可爱！如今裴道如裴世渊小时一样，少年老成起来，做起事来总是一板一眼。
身为太子，如此其实甚好，毕竟裴道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学起任何事物皆轻而易举，他对事物总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处理事情进退有度，越发有太子的威仪，将来，必将是一个好皇帝。
可姚乐衍不愿见他这般模样，他才六岁啊！
姚乐衍深知，裴道命中注定要肩负起大月朝未来的重任，待到那时，即便想要稍作放纵，也会有无数言官盯着他的一言一行，唯恐其稍有差池。如今正好趁着年幼，撒娇耍泼，承欢膝下，在什么样的年纪做什么样的事，人生才能完整。
可当姚乐衍对裴道说你尽可以撒娇耍泼的时候，姚乐衍确定，她从她儿子眼中看到了惊恐，仿佛不能想象自己还有那样的一面。
听姚乐衍倒完苦水，裴世渊却觉得裴道这样很好，儿子若能早日接手国事，他不就可以闲下来，陪着姚乐衍游山玩水？毕竟阿乐从是女娲起，就崇尚自由，如今为了他和孩子，被困在这一方宫室，裴世渊心中有愧。
姚乐衍气急，跟这父子俩，简直是鸡同鸭讲，不知所谓，她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只觉得可惜。
裴道心里很清楚，母亲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但他却不以为然。不论是读书习字，还是跟随裴世渊处理国家政事，他都没有感到丝毫厌烦或无趣，反而觉得这些事情非常有意思，并沉浸其中、乐此不疲。他喜欢面对各种难题时那种胸有成竹、游刃有余的感觉。所以，面对这六年来一直萦绕心头且无法解决的烦恼，裴道一直在尽力克制自己，强忍着不去偏殿查看个究竟——那个烦人的声音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为何自从他有记忆以来，这个声音就总是阴魂不散地纠缠着他？裴道深知，他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不能过于随性，既然父母如此严肃认真地反复告诫他，那就意味着这件事非同小可，他绝不能像鲁莽行事、轻举妄动。
然而今天，裴道终于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那阵烦人的声音不仅没有丝毫消停之意，反而愈发地变本加厉起来，整整十二个时辰里几乎一刻未曾停歇过，使得他根本难以入眠。要知道，裴道向来对自己有着严格的要求与规划，若是无法保证充足的睡眠时间，那么明天师父所布置下来的那些繁重课业恐怕便难以顺利完成。尽管他完全可以向师父告假，但内心高傲如他又怎能容忍自己被区区一个声音所左右呢？
正当裴道犹豫不决是否要前往偏殿一探究竟时，钺锋匆匆赶来禀报说偏殿那里发生了异常情况。陛下和皇后已经赶往现场，让钺锋通知裴道也去。等裴道抵达偏殿后，这才惊讶地发现让父母如此大费周章锁在偏殿的，竟然只是一块会发光的石头而已！
此时此刻，原本用来关押石头的琉璃瓶表面已然浮现出一道道清晰可见的裂痕。根据负责看守此地的侍卫所言，就在方才，偏殿内突然迸射出耀眼夺目的光芒，待到他们闻讯冲入殿内查探之时，却惊见琉璃瓶已然破裂开来。
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帝女和楚奕二人亦匆忙赶到了偏殿之中。
“阿乐，你们怎么把小玉也叫来了？”小玉是姚乐衍给裴道取的小名，因为裴道出生的时候皮肤如玉石一般，姚乐衍内心中又希望生个女儿，可裴世渊打死也不同意她再生，于是给儿子取了这么一个女孩子气的小名，喊着过过嘴瘾，不过随着裴道长大，在他的多次抗议下，姚乐衍已经很少叫他小名了。
“他也大了，天道石事关重大，他也该知道了。”裴世渊面色郑重的回答道，“我已命人去查看封印，看样子，关不了它多久了。”
“这些年，我也准备了许多符篆，就是不知道，是否还能压制浊气。”楚奕表情也十分凝重。
一边，裴道一头雾水的听着父母与义父义母的交谈，他们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懂，但组合在一起，他却听不明白了，什么浊气？什么天道石？一直在他耳边聒噪的，就是这块破石头？
“你才破！”裴道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气愤的声音，他抬头看父母，发现他们并没有反应，看来这个声音只有他能听见。
“你是谁？”裴道没有出声，在心中问道。
“我是天道石，我终于见到你了。”
“是你总在吵我吗？”裴道皱起眉头问道。
“我就是想见见你，现在见到了我居然看不到你的未来，也是”天道石的语气充满了疑惑和惊讶。
“也是什么？”小裴道对天道石的故弄玄虚感到有些不满。
“你本就存在于天道外，我看不到，也正常。”天道石解释。
“天道外？什么意思？”裴道越发觉得困惑不解。
“你的父母，违反天道将你生了下来，你们一家，都是这个世界被摧毁的罪魁祸首。”天道石的话语平静而冷酷，仿佛在陈述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然而，面对这样的指责，小裴道并没有惊慌失措，他冷静地问道：“是我要毁掉这个世界吗？”
听到裴道略显天真的发问，天道石忍不住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就凭你？！就算把你和你爹娘加起来也远远不够！”
“那分明就是你想要毁灭这个世界，跟我又能有什么关系呢？真正的始作俑者应该是你才对。”裴道毫不示弱地反驳道。
“你……！”面对裴道的这番质问，天道石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况且，既然如今我已然降生人世，你又如何能够断定这不会是另一种顺从天意的冥冥安排呢？”裴道继续侃侃而谈，语气坚定且自信。
天道石不禁感到一阵困惑，它开始觉得自己的思维有些跟不上了。这个死小孩究竟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最可怕的是，自己又觉得他在胡言乱语，而在内心深处，又隐隐约约地觉得对方所言似乎真的有那么几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