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柳箬叶
苏荇挑眉,诧异道“怎么来的这么快?柳襄河是三岁吗,在外面惹了事转头就要告家长?不对啊,我也没听说柳县丞和她那个混不吝的流氓侄女那么亲近啊?”
李文蕊拉着她笑道“未必是为柳襄河的事而来,有一个泼皮侄女县城脸上也无光,应当不会特意为她来这一趟。”李文蕊将近日城中的传闻整合起来,把自己的猜想笑着说了出来“想来是为夫人那事来的,苏府在云城立足百年,当家人册个主事的郎君柳县丞特意跑一趟也说得过去。”
苏荇这才把心放回到肚子里,叫来听书吩咐道“李先生的卧房在碧春堂东边的萱草苑里,叶栀应当已经带着顾公子过去了,你带着几个人把李先生的行李搬过去,再找几个办事利索的小男孩过去。”
李文蕊笑着道谢,推辞道“我一个人住习惯了,不必这么费心。”
苏荇却没听她的话,只是解释道“不是为先生准备的,是为顾公子准备的,先生醉心学术,顾公子那总要有几个得力的人。”
李文蕊这才没有推辞,和善地笑道“快些去吧,莫让夫人等急了。”
苏荇躬了躬身,与李文蕊分别,整了整衣袍,正了正衣冠后,叹了口气,而后挺胸抬头,佯装镇定地走进了苏家大堂。
苏母正和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子言笑晏晏地喝着茶,听见小丫鬟的禀报,一块笑着转过头来,苏母朝她招了招手,和蔼道“荇儿,过来见过柳大人。”
苏荇规规矩矩地依照礼法给端坐在红木椅上的柳县丞问礼,而后才直起身来,偷偷地抬起眼打量这位云城父母官的左膀右臂。
苏荇把有关这位柳县丞的记忆从脑海里调了出来,柳县丞姓柳名箬叶,十年前云城遭了旱灾,她靠家里捐了一万两白银,运作进了云城衙门当了个不入流的小官吏,这几年一路钻营关系,好歹也穿上了正八品的官服。原书中说她为人处世得体大方,却是个笑里藏刀的阴狠人物,女主孟婉清巡视苏湖就被她下了不少绊子。
苏荇垂下眉眼,心道这种厉害角色还是留给女主收拾吧,自己这种炮灰就别上赶着送人头了。
柳箬叶一双长眉细眼,横卧在一张粉白圆润的脸颊上,身材比起苏母来丰腴不少,穿着一身绫罗绸缎,更衬得她珠圆玉润起来,柳箬叶拉着苏荇的手腕上下打量苏荇,转头恭维苏母道“姐姐,你是个有福气的,苏荇生的这般标志,就是丞相家的公子见了都要看花眼的。”
苏母听了,眼角眉梢尽是掩不住的得意,苏母谦让道“诶呦,柳大人这话可真是折煞她了!她如今四书五经都读不通,丞相家的公子不嫌弃她傻就是好的了!”
柳箬叶拉着苏荇,絮絮地问了问读了哪些书,练过哪些字,最后殷殷地叮嘱道“苏家和柳家百年世交,好侄女儿,你既然有心向学,往后学业上遇见什么难事,只管来找我就行,只要不出云城,我都帮你解决了。”
苏荇谦和道“柳大人日理万机,学生哪里敢劳烦柳大人呢?”
柳箬叶叹了口气,发愁道“唉,你是不知道啊,我那个侄女柳襄河,日日在外面惹是生非,丢我的脸,这不是,这几天又看上了一个穷书生的夫郎,要死要活的要把人家抢过来成亲,我身为云城的官员,吃着朝廷的粮饷,哪里能让这种目无王法的事情发生?几次申饬,我那个侄女却都不听,还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呢!你瞧瞧苏荇,却已经醒悟了,知道读书了,这是多么好的孩子啊!”
苏荇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柳襄河如今倒是没怎样,被自己锤了一顿罢了。
苏母宽慰她道“襄河还小呢,哪能这么快就懂事?”
苏荇四下看了看,见没有自己能插得上手的事,索性问了声安后打着读书的由头溜了出来回了自己的碧春堂,碧春堂正厢房里李文蕊正翻着她做的功课,念念有词地点评着,李文蕊既说了私下里叫她姐姐就行,苏荇也不想让一些繁琐的封建礼教束缚了,索性拿了个洗干净的苹果递给李文蕊,闲闲地翻着自己的批注,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没读过几天书,粗鄙之语怕是要让姐姐笑话。”
李文蕊咬着汁水饱满的苹果,翘着腿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笑道“你写的这些批语,虽然不文不白的,却天然有灵气,读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只是想要考个功名,还得狠下力气才成。”
苏荇点点头——八股文嘛,她前世看小说上瘾的时候还特意背了几篇准备穿越了用呢。
没想到世事无常,还真让她用上了。
苏荇想起柳箬叶,便问道“先生,您觉得柳县丞,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文若咬着苹果的嘴一顿,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嘲弄道“狗官,狗人。”
苏荇挑眉,这可和她从云城百姓嘴里听来的不一样。
李文蕊叹了口气,解释道“这人买官上位本就心术不正,她花了一万两白银买官,势必就要在任上赚够本才甘心,云城这么巴掌大的地方,要多少民脂民膏才能喂饱她的肚子?再者说了,你去如今的云城县衙里数一数,衙役小吏,有多少姓柳的?手眼通天,遮云蔽日,怎么不是狗官。”
李文蕊把苏荇看史书时对前朝覆灭原因的批注圈起来叹道“李朝之亡,亡在朋党,你说柳箬叶这种买官弄权,上下勾结之流,算不算朋党呢?”
苏荇摸着鼻尖不说话——有这么严重吗?顶了天不就是个土皇帝吗?苏荇想起前世电视剧里土皇帝土气的形象,甚至有点想笑。
李文蕊用毛笔敲了敲她的脑门,板起脸来“我知道你觉得她不过是个八品的县丞,没有那么多的力量,可若是天下的县丞都是这般呢?这样的县丞把民脂民膏孝敬给长官,长官要不要包庇下去呢,如此官官相护,我大景安能有宁日?”
李文蕊话锋一转,又转回到柳襄河身上“况且柳襄河之流,若无柳县丞撑腰,安能如此嚣张,她们从百姓手里搜刮来的血汗钱,又有多少进了柳大人腰包?”
苏荇躬这才身受教,李文蕊笑起来“你很聪明,许多事一点就透,我是已经不可能再有功名了,你就好好读书,也让我当个状元恩师好了。”
苏荇指着自己的脸故作遗憾道“那恐怕不行,冲着我这张脸,陛下也只能让我当个探花。”
李文蕊挑眉“你还得意起来了?”
叶栀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门外,想是已经来了不短时间了,鼻尖指尖都冻得通红,搓着手哈着气,不住地跺着脚躲避外面的寒气,实在撑不住了才颤着声音,带着点委屈地小声道“小姐我能进去吗?”
苏荇一怔,伸长了脖子朗声道“进来就行啊!”
叶栀微弱的声音想起来,八分羞赧,二分无奈“小姐李先生”
李文蕊这才恍然,无奈道“好好好,我回避,我到屏风那边去你这小郎君也太古板了。”
苏荇觉得也是,叶栀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是伺候自己饮食就是去苏母院子里听教训,唯一能看的书就是《男德》,长此以往下去不郁闷才怪。
苏荇眼珠一转,打起了李文蕊的主意。
她怎么记得,李文蕊的那位夫郎顾月之,虽然身娇体弱,却素有才名?是个名满苏湖的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