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垃圾堆里的奇迹
将冻的小脸发白的小沃尔珀轻轻抱起，脱掉鞋子，放在床上，拿被子将人严严实实的裹起来后，马库库才拿起那个信封走出宿舍，关上房门。
金发库兰塔的这一列动作全程轻便快捷，没有让小沃尔珀的呼吸有一丝不稳，也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借着走廊的灯光，打开信封，第一句话就让金发库兰塔会心一笑。
【马库库部长，我是一位普普通通勤勤恳恳的控制部员工。】
很好，已经可以确定这封信是安保部写的了。
看着仅仅只是因为第一句话，就用了五个控制部人员的不同笔迹，还一个字隔一个，马库库就确定了作者的所属部门。
毕竟只有安保部的人才会闲着没事去学习控制部的员工笔迹，而且控制部的人都是熟人，有什么事就直接跟她说了，实在太着急就打个电话呗，只有中央二层的那些文青病们和安保部的神经病们才会用写信这么低效率的方式。
【首先，请让我介绍一下那个在你宿舍里的孩子。】
【她是一个奇迹的‘失败品’（是的，没错，是她，这是个女孩子，部长你放心，我也是个女的）】
……失败品？
她当然知道失败品是什么，自打脑叶公司发达起来后，本体就不再一个接一个的创造分身了，那样效率太低了。
员工们的身体制造早就由培育仓统一制造了，到时候x只要把灵魂一塞就可以了，剩下的就全交给控制部了。
而失败品，则是培育仓偶尔才会出现的，品质不合格的身体。
一般而言，这种失败品如果还活着的话，就吃无痛麻药去榨汁机，灵魂碎片去下一个身体，死了的不用管，直接丢垃圾房等‘垃圾清理’就可以了。
而看她的年龄……
马库库仔细回忆了一下。
应该是三个月前的那一批……等等。
翻开笔记本，不到两分钟，金发库兰塔就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7号培育仓——失败品，失败原因：心脏畸形，注入灵魂后，心脏没有起伏，已确认死亡，尸体已运送到垃圾房，于下一次‘垃圾清理’一同销毁。
上面没有标记种族……确实，一个失败品搞那么严格干嘛？
不过原来还没死吗。
马库库记得这个失败品，毕竟心脏都扭成一个环的景象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至于奇迹……这确实。
金发库兰塔扭头看了一眼。
别的不说，光那种心脏还能跳起来，就确实算得上奇迹了。
【由于某种不可言说的责任心和善心，我突发奇想想去垃圾房转两圈，捡一捡废弃物品，为公司的环保出一份力！】
个屁。
马库库维持着自己的死鱼眼。
她记得清清楚楚安保部那边有一个赌局，其中一个就是去垃圾房那里，看看谁能找到更多的氧气瓶，找的最少的那个跑控制部去摸你是个秃子。
（旧卡西米尔粗口）的，那群傻瓜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他们会觉得在垃圾房里会有氧气瓶啊？
【然后，奇迹般的！或许是命运使然！我遇到了那个孩子！那个正躲在垃圾堆里找东西吃的小家伙！】
【带着那孩子出来后，我还特意查了一下监控，您猜怎么着？】
【这小家伙自三个月前醒来后，靠着在垃圾堆里找垃圾吃活到了现在！而且还躲过了三次‘垃圾清理’！简直是奇迹啊！】
……确实。
那种身体……
再次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宿舍，马库库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这样发呆了大概三分钟左右后，重新抬头继续看起了那封信件。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垃圾吃多了，又或者是培育仓出错什么的，总之，这孩子的大脑有点问题，也不能说是智力障碍，总之就是有点问题。】
【身体素质就不用说了，就连本体的记忆都没继承多少。】
【按公司的规定，这种失败品应该喂无痛药送去榨汁机的，但……】
【这实在是太残忍了！】
【她费心尽力！在垃圾堆里拼命挣扎了三个月！躲过了三次‘垃圾清理’！换来的！仅仅只是喂无痛药后送榨汁机吗？！】
【不！】
【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于是，我给了她洗了个澡，花大价钱给她吃了顿肯德基，为了她！我甚至还掏出了我藏了很久的！独属于我自己的童年回忆！天啊，我怎么这么善良，我简直就是天下第一……】
……（旧卡西米尔粗口）的，什么童年回忆，不就是旧新人西装加防爆棍吗？而且肯德基？脑子有坑啊！给身体这么弱的孩子吃那么油腻的东西干嘛？！
马库库皱着眉，轻轻一扫，意识到这一页后面的所有内容都是这种自夸自卖的蠢话后，就将这一页纸随手一扔，换到下一张纸来看了。
（旧卡西米尔粗口）的，又不是中央二层的那些文青病作家们，写那么多废话干嘛？水字数啊？
【……总而言之，我为了她做了那么多，她是不是也应该帮帮我啊？】
【反正都要死。】
【不如死的有价值一点。】
看到这里，马库库已经明白这个王八蛋干了什么了。
【反正都要死，比起在榨汁机里痛苦的离去。】
【不如帮我提高一下能源产量。】
【您猜怎么着？巧了不是。】
【这周刚好是我负责蜘蛛巢的工作。】
……果然。
尽管早有猜测，可马库库还是发自内心的感到了可悲。
为了什么而可悲？恐怕她自己也说不出来。
【您知道吗？我一直觉得奇迹这东西在本质上其实是个天大的笑话。】
【现实里哪里来的奇迹？】
【奇迹这东西只有童话里才会出现，而这是我的记忆里，奇迹的唯一出处。】
【然而……（哥伦比亚粗口）的，奇迹真的发生了。】
【连续三次】
【是的，没错，三次！为了确定这不是一种美妙的谎言，我特意让她连续去蜘蛛巢那里连续工作了三次，而其结果，想必您也看见了。】
【她没死！一个第一次工作的，没有学习任何理论基础知识，身体还孱弱到极点的，脑子有问题的失败品竟然没死！而且还得到了蜘蛛巢的ego，最关键的是，连续三次绿格子全满，没有一次得红格子！】
【这简直就是真的奇迹降临！】
【不过不管怎么说，或许是因为某种天赋，又或许是因为蜘蛛巢看这孩子太可怜而有了些许偏爱，但管它呢，总而言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她为公司产生了价值。】
【她的未来可以为公司带来价值。】
【我不得不发自内心的恭喜她，她活下来了。】
【您放心，那三次工作的录像我保存下来了，跟着信一起塞信封里了。】
【我知道的，您永远都是那个愚蠢的烂好人，迄今为止，您遇到过三十二次失败品，而每一次，您都会试图证明它们对公司的价值，从而让它们活下来，哪怕它们并不领情，哪怕您没有一次成功过。】
【但是这次不一样了。】
【写到这里，马库库部长，我真的非常非常的高兴。】
【您知道的，我对这个倒霉娃子的死活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如此高兴的理由想必您也猜的到。】
【在您退休前，能了却一桩心愿，能够弥补一次遗憾，为此我发自内心的为您和她的存活而感到高兴。】
【好了，就这样了。】
【祝您假期愉快，马库库部长。】
【ps：这倒霉娃子好像肠胃有点问题，来我宿舍的第一天晚上那是又拉又吐，得亏我那时不需要工作，不然带着黑眼圈去工作就死定了！之后我也不敢喂别的什么东西了，后来就一直喂她能量棒了。】
【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说不定您的宿舍已经被那倒霉娃子弄的一团糟了，但您说不定不用像我那样洗被子，因为走之前，我还特意嘱咐那倒霉娃子别碰您的床来着，哈哈。】
【当然，如果您非常不幸的，需要洗被子了，那么压在信封上的那个房产证就当是给您的赔礼了。】
【如果您不需要洗被子，那么那个房产证就是您的养老礼物了，毕竟谢拉格哪里虽然落后，但好歹风景和安全在泰拉都能排的上号了。】
【啊，对了不要试图找我，毕竟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任劳任怨人美心善勤勤恳恳的控制部员工罢了。】
【爱你呦～】
“………”
轻轻斜倒信封，一个黑色的录像带躺在了那张满是茧子的手掌上。
库兰塔低着头，灯光照在她金夹着白的头发上，黑暗笼罩了她的表情。
她就这样，呆滞了足足五分钟。
五分钟后，马库库接通了一个电话。
“喂？是马库库部长啊！啥事啊？”
“凉，跟你说个事。你不要激动。”
“啊？”
“前些天你们安保部有一个晾床单和被子的，一不小心在办公室打翻了本体的咖啡，现在他恼羞成怒，要扣光你的工资。”
马库库神色如常，十分平静的说出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
但没事，她会信的。
“……什么？！”
你看。
“然而那名凶手实在是太狡猾了，除了知道她前几天连续对蜘蛛巢工作了三次还满能量以外，我们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蜘蛛巢？啊，我知道了。土匪丁！是你干的好事吧！”
“啊？老大！你喝多了吧？这么明显的谎话你都信？！”
“闭嘴！我才喝了两罐啤酒！怎么可能会醉？！”
“你已经醉了啊！白痴！”
“还敢骂我？！那三个月的禁闭你来负责全安保部的啤酒！”
“什么？！”
没有半点愧疚的挂掉电话，马库库抬头——她已经回到了办公室里。
抬手，从柜子里最顶层，三十三个盒子中，将最末尾的那个抽出来，连同信件一起，丢在了铁盆里。
倒油，丢打火机。
火光闪烁，彻底撕碎了办公室周围的黑暗……同时也露出了马库库那张沉思且疲惫的脸。
“…………”
沉默好半晌，她才开口道。
“我为啥不开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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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沃尔珀是被饿醒的。
然而在饿醒的第一瞬间，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睡醒后应该是冷冷的，为什么会是暖暖的呢？
看了一眼周围，发现自己在床上，身边还裹着被子的时候，就立马跳了下去。
姐姐说过，不能碰床，不然没有能量棒吃。
虽然很硬，而且比垃圾还难吃，但是吃上一根一天都不会饿，在小沃尔珀眼里是非常珍贵的东西，毕竟她有时候要在垃圾堆里翻上好久，才能找上一根半根。
“醒了？”
金发库兰塔带着满脸仙气的推开门，拿着一个保温盒，走了进来。
“正好，我熬了粥，去洗漱，洗完漱过来吃饭。”
小沃尔珀一动不动。
马库库挑了挑眉，抓着小沃尔珀那骨瘦如柴的小手去了洗手间，拿出昨晚去福利部那里拿的儿童洗漱用品，在小沃尔珀的眼前晃了晃。
“会用不？”
小沃尔珀点头。
“那行，你先自己把自己搞干净，我去给你填表。”
顺手摸了一把杂毛狐耳朵，马库库离开洗手间，把早上熬好的粥拿了出来。
粥很清淡，马库库只撒了点盐，切了点纯肉火腿丁，还加了个蛋。
拿出粥，马库库又开始发愁了。
这倒霉娃子运气太差了，要是她能早点从垃圾房里出来一个月，自己还能给她插到一个组里头。
可现在，控制部的十个组都分配好了，工作时间表都安排满了，要是现在把她插进去就乱了套了。
而且她还拉了至少两个月的课……等等，她本体记忆还记着多少？
等马库库回过神来，小沃尔珀已经坐在她的面前，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了。
尾巴和耳朵上都是水珠，嘴巴上还有牙膏沫子，头发和脸还没擦干净，衣服都湿了一大半，可想而知，现在的洗手间究竟有多么惨烈。
马库库：“………”
“有名字吗？”
金发库兰塔左手吹风机，右手拿着毛巾，对着耳朵和头发一边既吹又擦，一边随口问到。
小沃尔珀想要摇头，但是脑袋被一只铁手死死摁着。
“没名字？挺正常的。”
“那我给你起一个吧。”
“嗯……”
马库库开始沉思。
“啊，有了。”
“你是七号培育仓里出来的，那就叫你培小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