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络新妇8
星期二，一切无事。
飞鸟在中古店看了一小时书就走了。回去的路上，他特意选择了一条和上次不一样的路线，尽可能的熟悉周围的大街小巷。
星期三。
飞鸟看完书正准备走，却被老头子叫住。
“你不是来买书的，是来等人的吧。”
“大爷，您是在跟我说话？”飞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想找《源氏物语》，不知道您这里有没有，方便告知一下嘛？”
老头子已经非常老迈了，他的双手干枯，眸子混浊且暗淡，岁月在他身上留下足够多的伤疤和烙印。老头子勉强直起腰，本想依着性子再骂回去，可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意兴阑珊的背起手，向着后面的仓库走去：“有个人告诉我，会有人来找一本《源氏物语》的书。如果连续三天都只是他一个人来，店里没有其他可疑的人找来，就把他的遗物给那个人。”
“想要的话就跟我来吧，”老头子中气还足，但走路却不太稳当，他顺手从墙角拿了根拐杖，“放心，就我这没几年好活的老家伙，害不了你。”
遗物？
飞鸟有些震惊，他勉强控制住了脸上的表情，踌躇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老头子从一堆杂物中翻出一个木盒子，递给了飞鸟：“都在这里了，拿去吧。”
飞鸟接过木盒子，并没有着急打开，他凝视着老人，许久才问道：“他……是什么时候牺……去世的？”
“多久？差不多有一个星期了吧。”
半个月前，是沙狐最后一次传回消息。
“那他是怎么去世的？暴病？还是……”
“暴病？不，拓是自杀的，”老头子站久了显然有些累了，他找了个小板凳，杵着拐杖坐了下来，看着木盒子，神情有些说不出的萧索，“可惜了，再也没人陪老头子我下棋看书了。”
拓？沙狐的假名？
自杀？为什么要自杀？
暴露了？
这里还安不安全？
飞鸟按捺住逃跑的心思，面上仍不动声色，旁敲侧击的问了一句：“老爷子，你们关系很好啊。”
“你懂个屁！”老爷子靠在斑驳的墙壁上，瞥了飞鸟一眼，脸上的皱纹微微抽动，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到底还是忍下来了，“我这家店……本来想等我死后留给他的。”
“那天天气很好，天上云朵很漂亮，不远处点心屋飘来的味道很香。我本来想去买点吃的……他突然跑了过来，神色匆匆，身上还带着伤，把东西塞给我，交代完事情，就说了一句‘老爷子，我以后不能陪你下棋了’，就匆匆而去，”老头子的目光变得有些迷离，仿佛失去了焦距一般，游移不定地四处飘荡着。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状态，整个人都沉浸在那遥远而深沉的回忆之中，那对浑浊无神的眼睛此刻却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时而明亮、时而黯淡，“我都来不及说些什么，他就消失在街角了，等再次听到他的消息，他已经在家中自杀了。”
老头子身旁有个老旧的木制棋盘，上面已经落灰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嘛？”
“听收尸的人说，是喝花酒染上花柳病，还欠了一大笔钱……哼！也就骗骗那些傻子！”
“这是他的遗物？”
“你不信？这就是他的遗物！”老头子重重杵了一下拐杖，对于飞鸟很是不满。
“大爷，你为什么愿意帮他……你不怕……”
事有反常必有妖，沙狐突然死亡，多半是已经露出马脚，老头子虽然不知道沙狐的身份，可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以他这个年纪的阅历，他不可能不知道这里面存在危险，但是他仍然选择把沙狐的遗物交给飞鸟。
“我啊……我的父母在战乱中饿死了，死的时候身上就剩皮包骨了，留下我和我妹妹两个人相依为命。为了活命，妹妹自愿被卖进了游廊，那是难得的好日子，我们俩吃上了两年饱饭。可后来，妹妹就被几位忍者大人叫去服侍，第二天早上，尸体都硬了……”老头子漫长的一生枯燥而悲戚，死亡和离别如影随形，始终常伴左右。战国时代的他为了躲避饥饿与死亡，居无定所，一直在流浪。直到五大国建立，他才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定居下来，遇到了大概是生命中的最后一位朋友，“我明年就七十啦，最后一个朋友，就在一星期前也走了。我相熟的人都已经死光啦，就剩我一个人了，每天早上起床我都忍不住想……老鬼！你为什么还活着，你为什么还不去死呢？”
老头子答非所问，却又好像什么都已经说了。
“滚吧，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飞鸟见老头子赶人，就准备离去，临出门前他看了看手中的木盒子，还是叮嘱了一句：“大爷，最近可能不太太平，尽量少出门吧。”
“哼！”老头子冷哼一声，却懒得再做言语。
回去的路上，飞鸟钻进了一家客栈无人的客房里，解开了木盒上的封印。快速阅读完沙狐留下的情报，飞鸟将他留下的所有东西都付之一炬，然后冲进下水道里。思索片刻，飞鸟整理好身上的衣物，再次用变身术改换身形，赶回渡边忍的宿舍。
“收拾一下吧，准备干活了，”飞鸟解开渡边忍的穴道和身上的束缚，“我们还有一天半的时间。”
“找到了接头的人了？”渡边忍观察着飞鸟的神情，小心翼翼的问着。
飞鸟点点头，并不打算多说什么。
“我该干些什么？”
“跟我走就可以了。”
渡边忍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我还能活下来嘛？”
“我从不说谎，”飞鸟瞥了渡边忍一眼，低声说道。他的眼神淡然，声音平稳，言语间没有明显的情绪激荡，但这反而给了渡边忍一丝信心，“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你就能和你的家人团聚。”
“好，我听你的！”
“记住我说的药名——金银花、黄连、蒲公英、鼠妇、多棘黑蜈蚣……”
“等我走后一个小时，你再出门，去这附近的药店分别询问刚刚我说的那些药材。记住！不要买，去这附近的药店转一圈就好了，等晚上后，就去吉原游廊喝花酒！不要用自己的真实面貌！喝到宵禁后就在游廊那找个地方休息，那边夜宿不用身份证明。”
“明白！”
“把我刚刚说的药材背诵一遍！”
“金银花、黄连、蒲公英、鼠妇、多棘黑蜈蚣……”
“很好，到了周四，也就是明天，一样不要买，还是去这附近的药店转一圈就好了，晚上继续去吉原游廊过夜……还有，把你的傀儡带走，其他东西都不要带，不要再回来这里了！明白嘛？”
“这么说这里不能用了？”
“必须废弃掉！记住，想要活命！之后永远也不要回来了！这里已经不安全。”
“那之后我怎么联系你？”
“你自己躲好，我自然会联系你。”
“好，不过还有个问题，我没去过游廊……”
飞鸟懒得理他，收拾好忍具包正准备走。临时又想起什么，将身上的钱取出一半塞给渡边忍，没忍住又朝他屁股来了一脚：
“钱拿好，不会！不会就把下面那茬割了，白拿钱玩女人都不会？还有！晚上去游廊，别真把力气都花在女人肚皮上了，回头逃命都跑不动！”
“知道了……木叶忍者学校都教的什么啊……这么小的忍者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熟练……”
渡边忍嘟囔着，收好那一大笔钱，有些焦虑的等待天黑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