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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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冈西妇道”的出挑令人眼花缭乱。借助“五家婆”的巨大吸粉力度,妇联新媒体点击量很快就进入国内同行业前十!省妇联、省网信办来人观摩,各级媒体蜂拥而至。“牵牛一窟”、“浅浅制衣”、“冈西女警”一时间如雷贯耳。
冈西是体制改革试验县,机关职数少,基层权利大。几经调整,目前只有一个副县长空缺,但是竞争的出现两位:公安局长、妇联主任。经市委提名、考察,县□□会决定任命胡泳为副县长,分管开发区、招商引资,兼妇联主席。
大家都知道我跟胡泳走得近,局长没能晋职,估计会记恨我的。
浅浅制衣开工仪式搞得简洁而隆重。第二天,为联防队员量身定制的崭新服装送到牵牛庄,村委会大院热闹非凡。
不久,上级一纸调令,政委走人,任命我为冈西县公安局党委副书记、政委,分管政治处、刑警、治安,兼城关分局局长。
在中国,县一级处在承上启下的关键环节,是发展经济、保障民生、维护稳定的重要基础。虽然不是书记、县长,但是作为公安局队伍建设的负责人,自己知道肩上的担子的分量。同时,前面还有局长,既要担当又得低调,是我的守则。
进了高玉国的办公室,老小子低头正忙活什么,见是我,赶忙起身,让到沙发上,沏好茶,两眼放光地望着我:“可喜可贺!”“甭来这一套!政治处的事你做主,我不过问。”给他一颗定心丸。
我跟局长说老政委的屋子我就不占了,还是在分局那边办公就行,他黑下脸,“离我近了不自在?”“不是!那边习惯了。”“我知道你那点心思!”他把高玉国招呼过来:“晚上别安排别的了。”高玉国点点头,转身就往外走。“还没说完呢。”局长嚷着。“手头有个件,明天一早得报上去。”高玉国解释。“让刘佳、菲菲、小秦参加。让办公室在贵宾楼订个屋。”听了吩咐,高玉国出去。
“他妈的,吃个饭还得看你的脸色。招呼的这些都是你想叫的吧?”我默认了。“还想叫谁?谌局长?”我不得不佩服局长眼光之毒,他能轻而易举洞悉你的所思所想,而你却看不透他!见我没反对,就拨通谌静的电话:“谌局长好!我们政委想请您指导一下公安的伙食,肯赏光吗?”话筒里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他简洁明了:“一会儿司机到门口侯着,免得您不认路,呵呵。”瞧他这记性,上次给谌静接风,忘了去接,他记住了!
晚上6点,贵宾楼,谌静准时进了包房。落座时局长在左,我在右,她诧异道:“政委呢?”局长忙起身:“隆重介绍:林小林政委!今天正式任命!”谌静也起身,伸出双手:“祝贺!恭喜!”。
整个过程她没有一句框外的话,谁给敬酒,她微笑着回敬,礼数周到,分寸感恰到好处而又小心翼翼,明显很拘禁。
酒席散后,谌静邀请去她家。跟胡泳房间的局促不同,这里是复式大房,结构通透,客厅墙上是一副宽近4米的巨型绢本画,走近一瞅,古色古香。“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谌静解释:“五代十国时期,杏花春雨的南唐国主李煜能书善画,他手下的大臣们也都是文人墨客、丹青妙手。顾闳中这幅画流传千年,真品应该是天价。我这是朋友弄到的高仿,也花了不少钱呢!”“那又何必?”我不解。“嘿嘿,喜欢这个调调。”她笑得灿烂,明眸皓齿。
“你对书画可能不够了解,”谌静摘下头巾,规规整整放到衣橱,“酒再喝下去都要失态了!”她褪下外衣,挂到衣钩上晾着,接着上面的话题:“书画界的顶级黑,是著名已故画家弟子精心作画,绝对不是老爷子的同一作品,而所用材料、笔、墨、彩、纸、印、泥全是老爷子的遗物,再由大拍卖商与画家后人联手运作,默契配合,其结果,你懂的……”。
拐进书房,墙上是一幅牡丹,这种简单的构图我还是能看懂的,运笔简约、层次分明、润色得宜。有醉人的娇红,有冷艳的素白,有文雅的淡黄,有贵气逼人的雅紫。落款“静”。“你画的?”我转过来端详着她。“闲了就涂抹几下。主要是练字。”她并不回避我热辣辣的目光,轻声解释着。随手翻开桌边散落的宣纸上,她的小楷甚是了得!“真的很棒!”我发自内心的称赞着。
“有时候特别羡慕你们舞文弄墨的这份雅致!”我认真道。就说起曾经读过的一个故事:
北宋年代,有个叫陶谷的,得到太尉家一个姬妾,在一个大雪天,陶谷取来雪水煮茶,他问姬妾:太尉家也是这种吃法吧?姬妾回答:“一介武夫怎会懂得如此雅趣?只知道在奢华的帐子里饮用羊羔酒而已!”
“武夫的傻、大、笨,从来不受待见。雪水烹茶,桂花煮酒这些趣事也就你们文化人能想得出来!”我真诚道。
谌静不以为然:“所谓‘闲情逸致’,首先就是闲的!我倒羡慕你们那份忙,甚至可以说是敬重你们,为家国,为大众!”。
“哪有你说的这么正能量?”我惭愧道,“其实我除了日常的活计,很想跟你学这些来着……”,就指了指眼前的书画。
她开始是抵触或者说是婉拒的,见我是真心的,也就无奈的应付道:“想画什么?”“简单的,山,水,能成个样子就行!”她铺开纸,我轻轻摸上去,是暄软的。她用两条暗红色的光滑温润的东西压住、展开,“这叫镇纸,檀木的。细闻一下,有一种淡淡的香气。”我就低头,使劲嗅着。“怎么跟个狗似的!”她娇嗔着,就一点一点研磨,亮晶晶的润开一汪,她手把手教我怎么蘸,怎么运笔,怎么收起,又怎么谋篇布局……她悉心指点、处处引导,我小心翼翼、全神贯注,弄出一身臭汗,直至筋疲力尽!最终成的哪是一幅画呀?实在就是胡乱涂鸦!蛮荒之地,山峦起伏,杂草丛生,一支远古巨弓,满是尘垢,纹理凹凸,矗立进一汪沉寂多年的月牙泉里。“这是啥?”她看不明白,我只能糊弄:画面的左半部是说,风起了,狼嚎鬼哭,杨柳狂荡;右边是风停下,泉底的沙正翻涌,潜藏的蛙在争鸣。一边擦着汗,一边大言不惭的解释。她仔细瞅了瞅,“这——是沙?这——是蛙?”见我无言以对,和蔼的安抚着:“第一次能成这样,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