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金钱肉
因为祝戈黎在临走前经常往来璇玉斋，而她又生性张扬，经常找和子璇问着问那，和子璇便干脆直接拿她做模特，画出了几个极具异域风情的别样妆容，吸引了众多对新鲜事物接受力强的年轻姑娘们前来观摩。
姑娘们起先对和子璇这种堪称异类的化妆方式并不信任，但见异族小公主都像是她的忠实顾客，而且和子璇源当众画出来的妆容又的确精致而又有个性，第一次进店的顾客甚至还可以免费试妆。
因此，有胆大的姑娘一试，便瞬间被原地圈粉，为和子璇精湛的化妆技术所折服，成了璇玉坊的常客。
毕竟人们对于新鲜事物总是有着天然的好奇，就像胡服和胡旋舞在中原的流行一样，一传十十传百，再加上祝戈黎的明星效应以及和子璇甚为优惠的折扣，璇玉坊门口顿时客流量爆棚，人满而患，和子璇也依靠着口红和眼影，小金库迎来了第一次满当。
一月过去，当和子璇按照约定，把赚到的所有钱财摆出来时，几乎堆成了一座小金山。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堂姐，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罢？”
和子璇说着，抬眸看了眼前的和西华一眼，果见对方攥着拳头面色铁青，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替原主报了儿时被欺负的仇，和子璇内心还是舒了一口气。
和子璇倒也不是真的非要和西华向自己磕头，只是若是不给对方为自己曾经打骂羞辱原主的行为一点教训，和子璇内心终是过意不去。
而且有了这回的以儆效尤，和西华至少也能安生一段时间，让她可以安安心心的研制和出售新的妆品。
见日头东移，店外已经隐隐有了人声，甚至还有好事者朝店内探头探脑，和西华攥着拳头的指尖已成青白。
早在儿时，和西华就一直觉着和子璇处处和自己作对，明明她的娘亲出身簪缨贵族，而和子璇只是个连娘亲身份都需要遮掩的野丫头，甚至还在陪都老家寄人篱下，可和子璇却比自己更讨长辈喜欢，甚至就连自己怀春的少年都不喜欢自己而暗恋对方。
而且，她居然还曾在花朝节抽到了牡丹签，现在还真的进了宫，甚至就连她好不容易开出了京城最受欢迎的胭脂店，眼下也被这个野丫头抢了风头。
和西华认为和子璇就是她的霉星，是上天派下来故意克她的。
要不然，自己又哪里不如她？可凭什么所有的好运都被她全部拥有了，让自己这么倒霉，而她却处处如鱼得水！
和西华在心里忿忿。
“你可以不磕这三个头，甚至也可以不用搬离京城，只要你答应从今往后安分守己，不再为难我，这次赌局的代价就一笔勾销。”
不管怎么说对方都算是自己的亲戚，和子璇还是不忍心把事情做得太绝，阋墙于内总归不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所以她决定再给对方最后一次改过的机会。
“……你以为我会领你的情，然后对你感恩戴德吗？”
种种往事浮上心头，和西华心中愤懑与不平的火焰愈燃愈烈，她径直屈膝，在和子璇愣怔的神情中咬牙切齿地朝她磕了三个头，尔后绕开门外探头探脑的好事者，拂袖离去。
和子璇，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要让你好看，把今天受到的屈辱百倍奉还到你身上！
载着满身的怨气铩羽而归，待和西华一路飞奔回驻颜阁，她的嘴唇早已被咬破，鲜血染红了她的嘴角，和西华的眼神也同样蒙上了一层翻滚的血红。
“号外号外，琳琅坊一年一度的妆容比赛将于半月后举行，想要参加的人可以来我这里领取传单！”
听见门外小童的沿街吆喝，被打断了怒火的和西华走出驻颜阁，扭头便看见了一旁墙面上贴着的告示，看着全京城最大最好的胭脂铺琳琅坊贴出的比赛单。
和西华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
为还先前开店倾囊相助之情，和子璇只要一研制出新的妆品，便必然会到伏玄镜府上，这样一来履行了之前的约定，第一时间把新研制出的妆品送给了许朝瑜，二来和子璇也会时不时地从对方那听取些关于妆品改良的建议。
而且，许朝瑜是实打实的名门闺秀，不像是和子璇在现代时曾经遇到的某些假名媛，和她交谈，哪怕只是漫无目的地闲聊，和子璇都能感到受益匪浅。
“本宫听小镜子说，和妹妹的胭脂店最近生意很是红火。”
和子璇想了下：
“还算不错吧，倒是比之前预料中要好。”
“本宫便说过，妹妹是一个伶俐之人，看着便让人心生喜欢，此般事情自然不在话下。”
许朝瑜啜了一口杯内的茶水，朝和子璇露出一个温和的浅笑。
“……嫔妾只是长袖善舞的小聪明罢了，不敢和娘娘的大智慧相提并论。”
许朝瑜却笑着摇摇头：
“好风凭借力，长袖善舞有时也不失为一种明智。”
和子璇用食指挠了挠鬂角，被对方这么直言夸赞，她感到很不好意思。
这句话，和子璇倒是发自内心。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和子璇发现许朝瑜的确是一个极其能干的女人，不光后宫中的所有事项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她生性虚怀若谷和光同尘，待人接物都和和气气，非常温柔，所以她不需要费心费力地摆出中宫之主的架势，众人却能自然而然地心悦诚服。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参加皇后娘娘、和宝林。”
和子璇正和许朝瑜优哉游哉地喝着下午茶，一个宫人走进殿内，向俩人施礼，和子璇认出她是伏玄镜身边的宫人。
“最近各国来朝，进献了一批贡品，这是陛下赐予两位娘娘的。”
说着，那宫人便拍了拍手，一众婢女便捧着木盒鱼贯而入，不出和子璇预料，里头装着的果然是类似古装剧中看到的诸如翡翠玛瑙等异国珍宝。
“芸儿。”许朝瑜唤她身边的贴身婢女，“收下吧。和宝林的这份你等会派人送到她殿里去，务必仔细些。”
“喏。”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些补品也是陛下赠予两位娘娘的，尤其是这道菜，是陛下专门赏赐给和宝林的。”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和子璇一时有些发懵，而看着接下来端上桌的汤水，她更是感觉整个人都要在风中凌乱了。
“这……是什么？”
看着眼前汤中浮着的透明物质，和子璇脑海里突然想到了些不可描述的东西。
看这个形状……不会是……！
某个答案在和子璇脑海中呼之欲出。
“是金钱肉。”
宫人代替和子璇落实了她心里的猜想。
“这是陛下吩咐，特意煮给小主吃，让补补的，陛下对小主可真是上心呢！”
那宫人像是没有意识到和子璇脸上爬着的黑线，继续添油加醋。
和子璇：“……”
……救命！我人裂开了！
感情这梗是过不去了是吧！而且，难道说那小皇帝是真的把她之前的说辞当真了？不会世界上真的有思维这么直球的人吧！
虽说作为一大补品，牛鞭中的确拥有着极高的蛋白质，有着诸如维持钾钠平衡、消除水肿、缓解贫血、美容养颜等作用，而本就身体不好的和子璇本身的确也的确可以吃上些许，但在大庭广众下遇到这种情况，和子璇尴尬到只想无地自容。
看着这满桌子大补的汤，和子璇突然有些无奈。
过了半晌，无力扶额的和子璇这才重新找回了声音：
“……你回去告诉陛下，就说嫔妾谢谢她的好意。”才怪！
“只是今后也不必总是这么频繁地来送这些了。”至少也别当着别人的面送啊，我很尴尬的好吗！
“陛下的心意臣妾心领了，只是这类补品虽然珍贵，但并不是说一味多吃就是好的，物极必反。你也顺便叮嘱一下陛下。”
末了，回想起自己在大学时辅修的营养学，在宫人转身离开前，和子璇没忘补了句。
“妹妹不趁热尝尝么？凉了便不好吃了。”
宫人走后，见和子璇只是扶着额头，一脸不忍直视的样子，许朝瑜柔声提醒问道。
“不过话说回来，小镜子她虽然这种行为在妹妹眼里看起来蠢了些，但她也是知道妹妹从小体弱血亏，所以才专程送来的。”
“陛下她从小就不善言辞，不懂得主动向别人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如果不是因为我和她是发小，要不然有时也很难猜准她的心思，相处这么久了，这还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她对其他人这么上心呢。”
“所以和妹妹多少还是尝一些罢。”
许朝瑜朝神情愣怔的和子璇微微笑道。
听到许朝瑜这番话，和子璇神情一滞，心弦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拨动了，泛起阵阵涟漪。
她……是独一无二的？
和子璇想了想，虽然内心还是有所拒绝，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举起勺子，挖了一碗眼前的汤水。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其实有些感动。
……没事没事，毕竟燕窝也是金丝燕分泌出来的唾液，混合着其他物质所筑成的巢穴，大家都差不多，所以尝一尝肯定也没关系的！
和子璇这么在心里自我安慰着，于是她举起筷箸，小心翼翼地撕下一点尝了一下。
因为宫里的御厨去腥得当，再加上胡萝卜、青椒、枸杞和葱姜等作料配合得恰到好处，因此这碗金钱肉不光没有任何腥躁味，反而软软糯糯，很有嚼劲，汤汁收得恰到好处，品相也同样诱人。
吃完后，再给许朝瑜盛了一碗后，和子璇直接又干了一整碗。
和子璇擦了擦嘴：嗯……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