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坐在许韫玉这一桌的周围一些人开始窃窃私语，一传十，十传百，每个人都在小声议论着，还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人，伸头望着。
齐寄听到动静，出来询问怎么回事，一些人都吓坏了，支支吾吾不成句，只有明晨还稍能拉回点儿理智：“他好像挺难受的，去洗手间了…”
“他怎么了，吃坏肚子？”不可能啊，今天的食材都是他一大早重新选购的，然后亲手指导后厨亲手做，就是为了伺候这位爹。
“他是不能吃生性的东西吗？他刚才吃一只生虾，看起来不太好。”明晨有点担忧，她此刻已经缓过神来，回想刚才许韫玉的样子，除去那震慑他人的一瞬间，那压着的声音，揪着领子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有点担心。
“生虾？！谁给他的！他不能吃！不能吃知道吗！！”知道了根本原因，齐寄开始咆哮，手上动作着，迅速脱掉了厨师服，随意扔在一边，跑向洗手间。
“呕——”
许韫玉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的扶着马桶边缘，随着不断涌上喉咙的呕吐感而不得不压低身体，整张脸都贴近马桶。
他的胃已经快吐空了，却还是得不到缓解。整个视线范围所及在他看来都是黑的，他看不到任何光亮，只一遍遍的，不厌其烦的重复着干呕的动作。
齐寄找过去的时候，许韫玉已经不吐了，整一个蜷缩着，额头抵着膝盖，一只手无力的垂在地上，一只手捂着头，呼吸急促，剧烈的抖着。
整个狭小的空间充满了污秽物的酸臭，齐寄也无所谓，拖着许韫玉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一只手接水糊到他脸上，试图让他清醒。
哪成想根本架不住他，许韫玉身子像是失去了主心骨，整个往下坠，像是没了生气。嘴里喃喃：“别逼我…别…”
这一次的刺激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激烈，他的心口被堵着，脑海中一直有一道声音：
“阿玉…阿玉…”
恶心感再度疯狂席卷，他手放在嘴前，预备接住那冲出身体的污秽，一声“呕”再次响起，却依旧什么都没有。
齐寄到底是个男人，此时看许韫玉难受的不成样子也是急的不行，刚想给楼下的温卉打电话，一个女生突然跑进来。
明晨手里握着几粒药和一杯温水，蹲到许韫玉面前，扣到他嘴里，然后给他灌水，让他咽下。
整个过程利落的很。
几次干呕的刺激让许韫玉眼眶通红，积满了泪水，他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一片模糊。
可以说是神智不清了，却还是捕捉到了一丝丝清香钻入鼻内。
温卉在楼下呆的无聊，那会儿已经八点多了将近九点，花店基本没什么人光顾，她就想上楼玩玩，顺便再等等时间，祝许韫玉生日快乐。
她以为楼上是闹哄哄的一片乐景呢，没想到跟她想的完全相反，丁点儿欢乐气氛都没有，静的一批。
逮着宋云霄问，才清楚原委，她撸起袖子就指着秦孟语骂：“他都说了不吃你干嘛还逼他吃，你有病啊你！”
“我哪知道他会有这种反应！”
“就算他没反应你也不应该逼他吃！懂吗！你他妈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尊重！！你以为你让他吃下去很牛逼是吗你，神经一个！虚荣的玩意儿！！”
她是彻底火了，脏话就这么骂了出来，整个聚餐也因为这么一件事被搞的不欢而散。
温卉的指责，周围人对她的小声评价，一并觉得，要是秦孟语不无理取闹，哪会有这么个事！
似是觉得羞愧，秦孟语的脸红到脖子，眼里带着点儿恨的味道，头也不回的走了。
温卉指挥着宋云霄和成紫阳，让他们带着所有学生走隐形门先回去，这饭到现在肯定也是吃不下了。
成紫阳应着，带着人走了。
温卉在一群人的身后说着抱歉的话，说改天再请全部人再来吃一次。
宋云霄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又锤了锤自己的左胸：放心。
明晨走在一群人的最后，她刚要带上隐形门的那一刻，温卉出声喊她：“明晨！”
她停住动作：“哎！”
“你跟我来一下。”
温卉领着她坐了直梯，又到了花店，翻来翻去，像是在找着什么。
“吓死我了，还以为这店里没有呢！”明晨看过去，从柜子的深处，温卉翻出一瓶药，然后被她塞进了自己的手里。
“你上去，给许韫玉吃了，我要出去趟。”
“好”
“赶紧赶紧！”
齐寄刚才给温卉打电话就是想问她楼下有没有药，赶紧拿上来。
“温卉呢？”他问明晨
“她说要出去趟，要我送上来。”
齐寄了然，估计是找唐维扬去了。
正好此时电话响起，齐寄拿起来看：维扬。
他拍拍明晨，指门口，又指指手机：接个电话。
吃下药的许韫玉这也缓了一会儿，已经好多了，但他还是坐在地上，就那么瘫坐着，跟死了没两样。
明晨走近他身侧，大约两个人的距离，蹲下来问柔声他：“好些了吗？”
许韫玉没搭理。
“要不要再喝点水？”
依旧没搭理。
“你是讨厌吃生的东西吗？我也不太喜欢，所以那虾我都没吃，嘿嘿。”
“不喜欢吃就不吃嘛，孟语就是一时无理取闹，她还能真跟你发脾气啊？你看你这么纵容她，把你自己整的这么难受。”
“而且刚才温卉姐来了，把她臭骂了一顿，你免不了要哄她，这么一说，你白牺牲了呀……”
她一连串说了好多，也不见许韫玉有半点回应，依旧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明晨发觉到可能是自己有点儿烦人了，就闭了嘴，蹲着安安心心的等齐寄回来，然后她就可以走了。
“继续。”
明晨：“啊？”
“继续说，别停。”
呃…突然让她说她还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便开始胡说八道了：“你知道枣泥酥吗？”
许韫玉沉默。
“就是一种糕点，我奶奶会做，可好吃了，我最喜欢的！”提到喜欢吃的东西，她还有点儿兴奋。
“你知道怎么做吗？就是，它是一个花的形状你知道吧，花瓣是被填充的枣泥儿……”明晨逼逼逼的停不下来了，就这么把枣泥酥的详细做法全说了一遍。
许韫玉听着，手上划着手机。
他把他私人微信号发的有关秦孟语的全部删掉，然后又切回日常用的微信，打开秦孟语的聊天框。
x：我们还是不太合适，就这样吧。
对面很快回复。
秦时明月：就因为这虾的事？我以后不会逼迫你了，我们好好在一起好吗？
x：好好学习，孟语。
随后删除联系人。
本来想切回私人微信，身边突然凑出个脑袋，停住了接下来的动作。
“你提分手了。”一个肯定句。
许韫玉：“嗯。”
明晨逼逼完枣泥酥的做法，顺便看了眼许韫玉，结果看到这人玩手机玩的起劲儿，她就没忍住好奇，凑过去瞄了一眼，正好看到许韫玉提分手的场面。
下一秒迅速退回原距离。
“你好点了吗？”
“嗯。”
哦，此刻的许学长格外冷漠。
而他是怎么想的呢，他现在缓过来了，脑子在理顺，觉得明晨，包括周围的一些人，也都知道了暴戾的样子，所以他在她面前索性也不装了，懒洋洋的，不把她放眼里，说什么都是嗯，整一个大爷。
偏明晨还不觉：“没事儿就行，你那会儿可吓死人了。”
许韫玉朝她看一眼，是毫无掩饰本质，掺杂着淡漠与阴鸷的，最原始的一眼。
明晨大方与他对视，甚至下一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再次：“你没事儿了就行！”
许韫玉一怔，身体好像在回血，裂开的心脏仿佛被舔舐，他不再看她，隔绝了那视线。
手上青筋渐渐暴起，与十几分钟前绝然不同的感觉，此时躁狂意识明显。
明晨见他情绪微微发生变化，又离近了些，歪头问他又哪里不舒服了。
他有些呼吸沉重，明晨想把手放在他背上，给他顺顺，谁知还没碰到便被许韫玉扣住手腕。
“啊！”她惊叫出来。
疼！手腕要被捏碎了！明晨撑着腿想往后退，她越往后退许韫玉攥的越紧，她站起来挣脱，下一秒许韫玉猛地往前一拉，另一只手扣上她的脖子，渐渐用力，不让她挣脱。
明晨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发展走向，用手捶打着许韫玉的胳膊，可嘴里还是关心着：“你怎么了啊许韫玉…”
力道依旧不减。
“我疼……”一声蚊蝇般的声音。
许韫玉拉回了理智，渐渐松开手。
“砰——”
几个人推门而入，许韫玉猛推了明晨一把，她向后倒去，又看向门口。
温卉、齐寄……还有一个叫不上来名字的男人，男人看着二十多岁的样子，还有些男生的样子，但更多的是成熟男人的味道，面容硬朗，一头短发，庄重又冷峻，此时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凶凶的。
“明晨！”温卉惊叫了一声，急忙跑过去扶起她来，又开始上火，指着许韫玉骂：“你疯了吧你！乱伤人！”
许韫玉站起来，一记眼神杀过去，警告意味明显。
温卉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憋在了嘴里。
来人是唐维扬：“有没有事？”
许韫玉冷着脸，一言不发，孤傲与阴戾满到了极致。
唐维扬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冷静，他此刻被许韫玉吓的心里发毛。
“温卉。”唐维扬眼神盯在许韫玉身上，“送这姑娘先回去。”
正好温卉也有这个想法，想赶紧脱离这个被许韫玉戾气包围着的地方，牵着明晨的手离开了。
明晨虽然被吓到，但觉得许韫玉太不对劲了，在视线消失的最后一刻还是转头看了许韫玉一眼，满含担忧。
温卉开了锁，先给明晨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揉了揉她的头，安抚道：“那货发疯，别跟他计较。”
她毫无芥蒂的笑了笑，看的温卉母性泛滥。
好乖巧。
路途中，明晨开口借了温卉的手机：“给朋友报个平安。”
温卉专心地开车，让她自己拿。
她虽然没有手机，但是在家里不少玩奶奶的，还是不陌生的，她此时打开浏览器。
输上：碳酸锂片。
页面展示开来，明晨点开最上面一条，明晨看着，明明每个字都认识，连起来她却读不太懂了。
对躁狂和抑郁交替发作的双相情感性精神障碍有很好的治疗和预防复发作用。
对反复发作的抑郁症也有预防发作作用。
也用于治疗分裂-情感性精神病。
明晨的手渐渐发抖。
怎么可能？
——双向情感障碍
——精神分裂
她心猛地一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