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非正常婚姻(一)
“然然,你们家搬家了吗?我昨天回来,去找你,但是你们家没人,门上都生灰了。”
“搬了。”施然说。萧县的家,盛载了太多亲情和回忆。施爸去世后,那是触之就伤痛欲绝的地方,施然不敢再回去。
看不到她的神色,但她一定不开心。搬家或许另有隐情,但他们真的分开太久了,不似从前那样无话不说,柏明辰没想好该怎么问,一时各自伤心默默无语。
“你住哪儿?”施然问他。
柏明辰家里早几年就人去房空了,他即便有钥匙进得去,但屋子经年荒落着,肯定也不能住人。
柏明辰说:“我收拾了一下,凑合住。”
他这些年一个人,肯定什么苦都吃过,没有半分娇气。
两只影子摇晃着靠近。施然停下脚步,温柔注视,对他说:“明辰,我有事,要走了。”
阳光漾在她白皙的面额上,她眼眸如初,平和、温静,有韧性。
每次相聚都是短暂而匆匆,这似乎是两个人逃不掉的宿命。
柏明辰勉力扯出一个笑容,说:“好啊,我帮你叫辆车。”
他大步走到路边,去拦车。
这次分别,依旧是后会无期,施然看着他,贪心地想时光停留在这一刻,好让她能多看他几眼。
“然然——”
施然坐在车里,狠着心不再看他。
“我手机号没有换。”他说。
车门合上,泪水夺眶而出,施然的心刀剜着一样疼。
这么久以来黑暗少光的日子,她很想念他,希望他在身边,给她力量和支持。
可真的见了他,却又明白他也不过是被命运薄待的人,那些不好的事情她不能再加给他了。
人生诸多磨难,他们都困顿其中。爱情对他们而言,太奢侈了,奢侈到他不敢想,她也不敢再争取一次。
车子在嘉园小区停下,施然下车,背着包进了小区。八楼到了,从电梯里出来的那一刻,她已经收拾好了情绪。
她记着自己是施然,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角色,和不得不应付的人。
门口果然多出两双鞋子,一双红棕色方头高跟鞋,一双黑色男士皮鞋,无声且霸道,把一只粉色的小皮鞋压在了下面。
施然将那只小鞋子解救回鞋架,换好鞋子后,用脚尖踢了踢几只不请自来的鞋子,摆放好,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宝宝,妈妈回来了。”施然一如既往地温柔召唤家里的小公主。
“妈妈!”小女孩带着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跑过来,一把抱住施然的腿,仰着脸,跟她撒娇,“妈妈,你去哪儿了?”
“妈妈没去哪儿啊。”施然放下背包,要过她手里的画笔,弯腰把她抱在怀里,“爸爸来了吗?”
“嗯,奶奶也来了!”提到奶奶,楠楠小心地看了看施然,她才三岁,但小小的人儿已经知道担心妈妈了。
房子不大,九十平两居室,施然抱着女儿过了玄关,看到沙发上面容严肃的阮馥真。
那边阳台的摇椅上躺坐着一个年轻男人,在刷手机,听到她回来,懒得看一眼。
“阿姨,您今天怎么过来了?”
阮馥真是婆婆大人,但婆婆太骄傲,不允许她叫妈。
施然放下楠楠,忙着泡茶。阮馥真冷哼一声,不领情,“你不用忙,我不是来喝茶的。”
施然说:“天气热燥,您辛苦过来一趟,多少喝些茶润润嗓子。”
她在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拿了两只干净的玻璃杯,饮水机里有热水,接了些冲浆杯子,加些红茶茶叶,很快泡了两杯适温的茶。
一杯恭敬地送到婆婆大人面前,一杯拿过去给阳台上的男人,她名义上的丈夫裴以默,“喝点儿水吧。”
裴以默抬眼扫了她一下,一贯地不耐烦,只下巴微抬,向左边一偏。
施然会意,将水杯放在他手边的小圆桌上,回到客厅,聆听婆婆大人的训话。
“你怎么搞的?把孩子丢给别人带?”
“商场那多人,只有楠楠,没有你,我还以为有人拐孩子,差点儿报警!”
阮馥真逛街时意外看到楠楠和几个陌生人在一起,上前一问,这才知道施然把孩子丢给别人,自己偷闲。
平时没有过错,阮馥真还要鸡蛋里挑骨头,隔三差五地来训话,这次抓住了错处,怎么可能放过。她一个电话叫来儿子,上门兴师问罪。
楠楠害怕地躲到施然身后,偷偷看着这个不和蔼也不可亲的奶奶。
施然解释说:“我下午有事,拜托君姐帮我带一会儿楠楠,君姐很会带孩子,楠楠也很喜欢和她家的乐乐玩。”
看阮馥真这架势,怪不得董晓君给她打电话确认身份的时候说,那叫一个凶神恶煞,好赖话不听啊!
“你把孩子丢给别人,你还有理了!有事?你有什么事?”
“这么大的人了,就让你看个孩子,这点儿事情都做不好!你还能做什么?”
“你又去上班?谁允许你去上班的?”
“你是非要犟到底是不是!”
阮馥真知道她去工作的事情了,预计这次训话时间会比较长。施然心里叹气,“您先等一下,让楠楠去房间玩。”她不想让孩子受到大人的情绪影响。
氛围压抑,小孩子需要和最信任最亲近的人待在一起。楠楠不愿意走,小嘴嘟着,施然哄道:“乖宝宝,先回房间。妈妈的手机给你玩,好吗?”
“看小猪佩奇好不好?”施然找到视频,给她,楠楠这才捧着手机走了。
看到她还有几分当妈的样子,阮馥真先不计较她丢下孩子的事了,只是继续斥道:“赶紧把工作辞了!你能挣几个钱?你的工作就是带好楠楠!”
“楠楠上幼儿园了,我在家没事,出去工作也是打发时间。我这么大一个人,总要想办法自己养活自己。”施然语气平和。
阮馥真一听就有了火气,捶着沙发叫儿子,“以默,你听到没有,施然说什么,她是手里没钱了?你缺她零花钱了?要她丢下孩子去工作!”
“以默,你听到没有!怎么每次你都不骂她,看看她现在有多嚣张!”
战火波及范围扩大,阳台也不是清静之地了,裴以默无奈收了手机,起身回了客厅。女人吵嘴,他最烦了。
路过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工作辞了,没钱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