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崇德殿交锋
崇德殿内热火朝天。
信王着素衣立在一旁，抬眸看向殿内跪着的漱王妃，面上晦意明显。
漱王妃垂眸，声音不卑不亢。
“父皇，殿下因着舅父一事被连累，前去池州平乱已是委屈至极。如今传了他身亡的消息，却连尸首都见不到，臣妾不认。”
此话一出，端着茶杯的洪真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暗自吸气，这位素日高傲，如今敢顶着圣威胡言乱语。
上首没人说话，漱王妃深吸一口气，继续开口：“殿下与安王相继遇难，臣妾以为此事存疑。”
说罢，漱王妃抬眸直视永庆帝，眼里蒙了一层雾，“父皇，殿下可是您最疼爱的孩子。从小到大，晨昏定省无有偷懒的。若是为民而死，也要死的光明正大，绝不会借机危害百姓，更何况臣妾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儿，他绝不会抛下妾与孩子！”
“请父皇出动皇城司，还殿下清白！”
漱王妃跪在殿内，眼中带泪。
还未等到永庆帝开口，信王垂眸递了茶水过去，朗声如玉，“父皇，天热暑重，别忘了用茶。”
永庆帝面色不改，没有接那杯茶。
信王也没有收回，骨节分明的手继续捧着。
父子两个僵持在那里，殿内只余漱王妃低低的啜泣声。
洪真心中焦急，却瞥到门口处熟悉的身影，心中顿时一松。
宋皇后一身明黄色的宫装，头上的凤钗栩栩如生，皓齿红唇，凤颜从无更改。她身后还立着一身淡绿色蚕丝宫装的贤贵妃，二人向来不对付，如今却也是走到了一起。
“陛下。”
“臣妾参见陛下。”
二人行了礼，立马有眼色的小太监搬了两个梨花椅来。宋皇后与贤贵妃落座后，贤贵妃便先开了口：“陛下，臣妾认为漱王妃所言有理。”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信王与安王皆是陛下的爱子，若就此含冤而死，实非我朝之福。还望陛下彻查此事，以慰两位王爷在天之灵。”宋皇后也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永庆帝见状，眉头微蹙，似是在思考。片刻后，他开口道：“既如此，便着皇城司去查吧。”
此时，一直跪在地上的漱王妃终于松了口气，磕头谢恩后，在宫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一直未出声的宋皇后端坐着，眼神落到信王身上。从容开口道：“瑞儿一向稳重，要你从千里之外赶回来，又是许多事务缠身。如今袖口处破了洞，竟也没人注意。”
坐在一旁的贤贵妃闻言，目光也落在信王的袖口，堪堪破了个洞。她不知皇后的用意，只好抿唇佯装恼怒，“果然如此，这帮奴才伺候着殿下竟不用心，合该赏顿板子打发出去！”
信王身形一顿，手中还捧着温热的茶杯，默默的立在原地。黑眸轻阖，不知在想什么。
上头的永庆帝看向皇后姣好的容颜，心神激荡。“皇后细心，瑞儿才回京，他的生母也常年卧病。想必是无暇顾及他的起居，还得你来照顾。”
自上次在白业寺中惹得皇后不高兴，回来后就没给过他几分好脸色。他知晓皇后最喜孩子，虽没了他们的亲生孩儿，可她却恪尽职责，将宫中的孩子都照顾的极好。连素日最不对付的贤贵妃，在育儿之事上都对她崇赞有加。
如今，这大好的话头在面前，皇后应是会高兴吧？
永庆帝话刚说完，贤贵妃一脸震惊的看向宋皇后，等着她的回答。
素日里皇后对宫中的皇儿护佑，只不过是在尽皇后之责罢了。如今面前这位，可是害了两位殿下的凶手，陛下竟要皇后好生照料。
就连她，都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恨来。心平气和的与皇后来崇德殿内，只为揭露信王见不得人的勾当。
贤贵妃抿唇，面上不显。
忽然听着皇后开口：“是了，陛下的嘱咐臣妾不敢忘记。只是越贵人近日咳疾愈发厉害，臣妾担忧不已，便将她从春华宫接到了坤宁宫，倒也方便。信王的起居一事，臣妾是无暇分心了。”
“素来听闻信王孝顺，在外这几年常寻些进补的珍贵药材送往春华宫。如今他生母每况愈下，想必也是能体谅臣妾的。”宋皇后拘着礼，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贤贵妃倒是提醒了臣妾。奴才们向来是拜高踩低惯了的，王府里便更是如此了。”
“信王离京数年，府中的奴才们都懒怠了。不如，此事就交给贵妃来办，该撤的撤该换的换。屋子年久失修，也需要尽心才是。”
宋皇后发间的鎏金步摇轻晃，明黄色的凤袍更显她肤色白腻。云淡风轻的口吻，有条不紊的吩咐着一切，引得贤贵妃与漱王妃在一旁暗自惊叹。
“是，臣妾都记下了。”
贤贵妃应下，她万没想到皇后会把这事交给她，还在皇帝面前得了个贤名。
而信王听到宋皇后的这番话后，眼眸低垂，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随后，他轻声说道：“多谢母后关心，儿臣的府邸确实也该好好整顿一番了。”
永庆帝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劳贵妃了。”
待众人散去后，永庆帝独自一人留在崇德殿内。他看着桌案上的茶杯，若有所思。此时，一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低声问道：“陛下，是否需要属下动手……”
永庆帝摆了摆手，“不必，你去趟池州”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黑衣人领了命，垂眸又消失在了崇德殿。
殿内，一片寂静。
宋皇后去而复返，她立在门口，面色有些冷淡地瞧着上首的永庆帝。
方才那黑衣人，她看的一清二楚。分明是已故的靖远将军旧部，怎会成了他的暗卫？
“陛下，远儿一事正如漱王妃所说的一般，疑点重重。两位王妃皆是有孕，他们二人再怎么不睦，也不会傻到用这一损俱损的法子。”
永庆帝略微颔首，神情全然没了方才的冷漠，眸中满含柔情的起身，“静和，此事我已有分晓。
“陛下打算如何做？”宋皇后美目盼兮，直直地看向永庆帝。
永庆帝上前拉起宋皇后的手，轻轻拍了拍，“此事朕自有主张，你莫要担心。”
“臣妾怎能不担心？”宋皇后落泪，“信王本宫自然是相信的，可远儿……他毕竟是臣妾抚养长大的孩子。”
永庆帝叹了口气，将宋皇后揽入怀中，“朕知道你心疼他们，朕又何尝不是呢？但此事关系重大，还需从长计议。”
宋皇后抽泣着点点头，靠在永庆帝的怀里。她知道皇上既然这么说，一定是心里有了主意。可现下，池州那边没有任何消息。
一日没有找到尸体，她的远儿就有可能还尚存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