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年少不知人间苦
老夫人拍拍易惠的手，问道：“和你一起下凡历练那六个人，你都认识吗？”
“有五个认识，就一个冲蛇我不认识，它是最后报名的。”
“冲蛇？就是……那个冲蛇家族么？那家族的……人，都半人半兽、不男不女，它也想当战神？”
“当战神只凭本事！——我就是有些分不清，那冲蛇一族和滑莽一族，除了个头上分出大小，其它全都相似！”
老夫人道：“个头什么的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心性！ 自从那次……算了，我对冲蛇一族是有些偏见，只希望这次它不要再抢属于别人的东西！”
“祖母放心！下凡投宿的身份，司命部事先已拟好，各就各位，大家都会遵守规定，不会挑别人的好地方占。”
老夫人点头，道：“ 那你，你们七个，什么时候下凡？”
“昨日报名时，掌执司说，是明日，也就是天上人间的八月十五月圆夜！”
老夫人大惊：“明日？这么快？”拉着惠儿的手，嘴里叫着：我的小宝贝！我的小宝贝！”又看向儿子，着急道：下凡历练是惠儿的大事，你赶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她！”
易元帅慌忙道：“下凡历练，就是下凡者，仙身留在天上，灵魂形体下到凡间，附在寿命终了、魂魄刚刚离身的凡人躯体上，借用凡人的肉体，在凡间生活两年！”
“就是借尸还魂么？”
“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吧！凡是被仙家选中的尸身，被称作宿主；历练者的灵魂形体叫作寄宿者。宿主的魂魄暂时不能投胎，存在虚无处。若寄宿者历练圆满，宿主便可复活；若寄宿者中途退废，宿主的魂魄才可被牵引去地府投胎。最终宿主能否复活，全看寄宿者的造化！”
“两年，也不算什么！我这个寄宿者定会让我的宿主复活！”
易元帅听惠儿说得轻松，知道她并不当回事，多说无用，等她体会了，自然会明白的。道：“你只要记住下凡历练必须遵守三条法规就行！”
“哪三条？”
“一，变成普通凡人；二，不可做恶；三，在凡间待2年，多一日少一日都算历练失败。”
老夫人道：“若逾期不回呢？”
易元帅：“下凡前，历练者的灵魂形体手掌心里会放置回魂丹。那回魂丹的用处是引导在凡间历练的灵魂回到天上的仙身里！ 若逾期不回，掌心的回魂丹便会在子时中消亡。从此，寄宿者的灵魂变成宿主的魂魄，忘记仙家的一切，在凡间过完一生，且不可轮回投胎，只有一世凡命！”
老夫人听了吓得发抖，她知道惠儿活泼无惧的性子，哪里肯遵时？看向惠儿，商量道：“既然这样严明，要不……你就别去了吧？”
她坚决道：“不！我要去！到了下面，我会守时的！”
老夫人无奈地摊开手，道：“凡人都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若真是这样倒好了，她下凡两年，只与我分开两天！可这却是谣传！天上和地上共用一个太阳、一个月亮，当然是天上过一日，地上也过一日！”
易元帅：“可能是天上安逸，凡间辛苦；凡人度日如年才臆想出这样的谣言吧？”
老夫人：“不管那些谣言了！我们得赶紧为惠儿准备一下，尽量让她少受些苦！”
易元帅：“准备什么呢？下凡历练，两年后回到天庭，机密司会根据其在凡间的表现，争夺战神职位时，给予高低不同的加分。”
老夫人道：“我曾读过关于历练方面的文卷，因身边的人没有参与过，也就没怎么在意。你刚刚说的三条，对于惠儿来说，也不算什么吧？”
易元帅：“变成凡人，却不给凡人的记忆；让其留有仙家记忆，却又必须对自己仙家的身份保密，这一条就很难做！”
易惠开心道：“留着仙家的记忆很好啊！我一个人在凡间无聊时，可以想念天上的家人！”
父亲：“这是一种考验！你没有凡体的记忆，也很难得到那家人的认可。若是那家人不接受你，你找借口逃走就是了；若是他们接受了你，对你很好，那你就左右为难了！”
祖母数着指头道：“以你的年纪，到了凡间，必会成为凡人家的女儿。你连侧母都……真怕你接受不了凡人父母！”
“我肯定……”她想说：我肯定不能把他人的父母当成自己的父母一样对待！怕祖母担心，把话咽了回去。
老夫人笑问：“你肯定什么？肯定不当凡人家女儿？不当女儿难道你要当小子么？你当小子也没什么，反正你平日里带着圆宝和你弟弟到处乱跑，野小子的事你也没少干！”
易元帅着急道：“哎呀母亲你说得容易！像野小子和成为野小子不是一回事！——看向窗外的梅树，道：如果那梅树不开花，却长出了蟠桃，那梅树得多难受？”
老夫人笑道：“我是玩笑话！那神仙卷上不是说，历练者，除了身世会变，性别、年龄都不变么？—— 惠儿在天上六十岁，到了凡间会变成十六岁！——惠儿，你当了凡人家的女儿，可要乖乖听话呀！不然，人家若不喜欢你，你会受苦的！”
她点头。
易元帅看向女儿，道：“入乡随俗！你最好是把自己当成凡人，忘了神仙的身份！你若心中记挂着天上的家人，就不能用心对待地上的家人！”
老夫人拍着她的手：“凡间两年，会遇到许多难事，你咬咬牙，忍了就是！最主要的是两年后好好的回来！”
易元帅：“前两条还算好的，最难的是最后一条：在凡间待够两年。两年，十之八九的仙家子弟都做不到！”
老夫人：“有何难做到？”
易元帅：“我最近常看人文卷，凡间有语：先享福，后受苦，悲；先受苦，后享福，乐。仙家的子弟，在天上食清风、饮琼浆，一生修炼只为存法增寿！到了凡间，缺食少饮，满目疮痍，一生辛劳只为半世温饱！悲苦的日子，每一日都难熬，别说两年了！ ”
老夫人道：“这么苦……那要是中途退废，有何说道？”
“若是中途退废回到天上，此后若还想从武，那就只能老老实实从最底层的兵、领、将、帅，再到战神，一步一步爬升！”
“也就是说，这机会若此时用了，用了却又失败，就等于断了以后走捷径晋升的路，是么？”
“是这个意思！若在凡间犯了仙家的法规，在掌执司的金册上会有残缺记录。这就是好多从武者想走进阶的捷径，却不敢冒然下凡历练的原因：若是一不小心犯了天规，受罚事小，损失的会更多；与其冒险，不如稳妥，一步一步升级！”
祖母看向孙女，用商量的口气：“这么难，要不……你就不去了吧？什么战神战将的，不要也罢！女孩子就不要争强了，留在家人身边多好啊？！”
易惠坚决道：“我不！人间再苦，我尽力坚持，若实在坚持不下去，那也是我的命运，不怪任何！ ”
见孙女固执，祖母无奈地摊开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易元帅见女儿去意已决，但眼神里却有些犹豫，不由得鼓励道：“也不用那么消极！虽说凡间辛苦，但你只要忍耐坚持，总能挺过去！”
父亲此时鼓励的话对她来说仿佛是一条向下的台阶，她心虚道：“我对凡间一无所知，只怕……有些苦，我挺不过去！”
父亲怕女儿最终熄灭了迎难而上的劲头，故作轻松道：“你怕什么呢？凡间再辛苦，凡人不也一样过么？你若想对凡间有所知，这个不难！那云霄阁对于凡间事，一天一搜罗，三天一更换，新鲜着呢！不但凡间，就是整个三界的事情都不陌生！”
老夫人道：“儿子，我们不说三界的事情，只说惠儿要去历练的凡间！”
易惠撒娇道：“就是呢！父亲此时说这些都晚了！我若早知道今时下凡历练，一定把人文卷学得通透！”
“后悔了？”
“后悔了！以前觉得，又不下凡历练，学那些用不上的东西做什么？白费脑子，不如学一些有用的……此时，只懊恼昔日目光短浅！”
父亲道：“罗战神说得没错，你确实应该下到凡间，吃些苦头，以后的路才能走得稳当！”
祖母见孙女被儿子责怪，心疼地抚摸她的臂背：“小孩子家爱贪玩，哪有心思学那些个天外的东西？” 见她依靠在自己臂弯里软弱的样子，食指敲了敲她的额头，“不过，你父亲说得也有道理，想去凡间，先了解一下凡间的情形，也是有必要的！”
父亲掐指算，道：“明日下凡，你此时去天书院，那里有历代收藏的神仙、妖魔、凡人、鬼怪四大卷册，把那四卷都看了——不！四大卷太多，时间紧迫，你只把人文卷看了，把下界的山川河流、朝代都城都记住，历练完，也好让掌执司登记造册。快去！ ”
易惠看一眼祖母，祖母用眼神示意。她不敢怠慢，拍了拍趴在身旁的圆宝，走到门口，和圆宝一起嗖一下化成一团白雾隐身闪去。
老夫人对儿子微笑道：“这回，小丫头算是遇到门槛了！不过，就算她只看人间卷，一日也是不够的。” 垂目思索，让仙娥去天书院唤回圆宝；让仙媚去祥云宫请来圆宝的母亲迎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