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最残忍的现实
吱呀～
韩城县中心医院住院部，3楼313病房。
林大海目光期待的看向病房门口，见进来的不是想见的人，眼中的亮色瞬间消散。
“警…警官，他们…还没来吗？咳咳…”
林大海的声音很是虚弱，说一句都要咳三咳。
“已经打电话通知了，说是马上就到。”年轻警察看向林大海的眼中有些怜悯。
从对方保外就医，到现在奄奄一息，整整一年时间，其家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就连医药费都是他们单位给垫付的。
要他说，那家人根本就没把这个中年人当亲人，可怜对方还傻乎乎的看不明白。
“马上…马上…”
听到回答，林大海费劲的点了点头。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流逝，林大海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子越来越重，脑袋越来越沉。
他发狠的用尽全身力气咬了下舌尖，不能睡，爸妈还没来，我还要见他们最后一面！
他这般想着，可双眼皮就像贴了正负极似的，靠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三哥～”骤然一道清朗的声音急促响起，唤回了林大海即将消弭的思绪。
他睁开眼，就看到年轻的民警带着两名男子走了进来。
两人大约都是四十多岁，各自穿着一身黑蓝色西装，小一点的那个还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俨然一副成功人士装扮。
和病床上神色苍白、脸颊凹陷，眼窝有些突出、说话都不连贯的林大海形成了鲜明对比。
“有什么话尽快说吧，时间不多了，另外不要再刺激他。”
年轻警察叮嘱两句，就转身出了病房，把房间留给他们兄弟三人。
“老四，老五…咳，咳咳…你们，你们来了。”
林大海一直紧蹙的眉头，有所舒展，他奋力的想要起身，挣扎了半天却怎么也起不来，目光在他们身后不停的探寻，想要寻找什么东西，
“爸妈呢？”
没有看到林父林母的身影，林大海有些失落。
“没来。”老四林大江语气有些不耐。
“没来？为什么？”
林大海陡然提高了声音，可在林大江听来，这声音却也不过如猫叫般令人心烦。
“为什么？”林大江幽幽的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怜悯，
“因为爸妈不想要一个杀人犯当儿子。”
“杀人犯…”林大海瞳孔骤然一缩，语气有些急促，
“不，不是的，那时候老五还小，可老三这事情你是清楚的，我不是，我只是替大哥顶罪的，大哥才是杀人…”
“好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是与不是又如何？凶手是谁还重要吗？”
林大江打断了他的话，神色有些不屑，
“老五，不是我说你，你这活了大半辈子了，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呢？
你看看我们现在穿的，你再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是一家人吗？
别说爸妈不想要一个杀人犯当儿子，我们也不想要一个杀人犯当三哥。
既然当初选择的是你，那就在牢里面好好待着不行吗？
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我们不来看你吗？因为丢人！
从你进去之后，咱家受了多少白眼儿，你给咱家惹来了多少非议？这些我都不想说。
还好你现在要死了，不然这马上刑满释放，咱老林家的脸往哪儿搁？
至于你说你是替大哥定罪？呵呵，当初咱是抽签决定的，谁让你运气不好呢？
而且大哥现在可是上市公司的总经理，县长见了都得递根烟，岂是你一个杀人犯能比的？”
“你…”
林大海不知道自家四弟那三十六度的嘴是如何说出这样的冰冷的的话的。
当初明明是父母让他们抽签去帮大哥顶罪，还说什么他们未成年，判不了重刑。
怎么现在反而变成都是他的错了呢？
这一刻，林大海只觉得浑身血液在倒流，身体都在忍不住颤抖。
“我什么？”见林大海瞪着自己，林大江毫不犹豫的瞪了过去，不过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脸上又换上和善的笑容，
“三哥，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况且你马上就要死了。
昔日的案子早已尘埃落定，等你死后，就不会再有人提起。
大哥是总经理，二姐夫是县公安局局长，而我呢？区区不才，开了个小建筑公司，老五也是市政府单位的一个主任。
至于老六？虽然嫁得好，却是个白眼狼，跟她那白眼狼丈夫都出国了。
三哥，你看咱老林家多幸福啊，你也不要说我们不记得你的好，以后清明的时候，我们肯定会去看你的。
至于我说这些呢，不过是看你快死了，不想让你当个糊涂鬼罢了。”
林大江抬头看了眼已经瘦成皮包骨的林大海，叹了口气，
“你…”
林大海指着对方气的说不出来话，而林老四却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出了病房。
“三哥…”老五林大河出声喊道。
“为什么？老五，爸妈为什么这么偏心？”林大海像是在问，又像是在呢喃自语。
“其实…”林大河顿了顿，有些犹豫，
“其实当初抽签的时候，是四哥抽到了那个红头签。”
一石激起千层浪！
林大河的一句话，让林大江彻底呆住了。
“可…”
“四哥的签子后来被妈给换了，你的也被妈给换了。”
仿佛知道林大海想说什么，林大河学会了提前抢答，
“妈说四哥当时还小，所以只能让你去。”
“老四还小？”林大海怔了怔，想要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是啊，老大是当时家里的顶梁柱，老四还小，所以就只能牺牲他吗？
可老四明明只比他小一岁啊！
“爸知道吗？”林大海问。
“就是爸妈说的，让你去帮大哥顶罪。”林大河语气平静的回答。
“为什么？难道老大和老四是他们的儿子，我就不是吗？”
林大河以为三哥会很愤怒，可对方的语气却出乎预料的平静，于是只能再加一剂猛药，
“没有为什么，就因为你是老三，就因为你懂事，三哥，会哭的孩子有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