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华丽的战歌
那些嘶鸣来自离殇身后那些人坐下的马匹,那些鲜血来自马匹的脖颈,纳兰枫烬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掉那些马,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红。
洁白的雪,鲜红的血,鲜血如同血雨一般落下,离殇身后的黑衣人们,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嘶吼,伴随着无限的戾气。
在这个时候,离殇满意的轻轻的落下了他的手臂。
然后,他身后的这些黑袍人动了,迈着僵硬的脚步向着无名法师为首的一群人而去。一开始,双方还是一步一步的走,在距离不到百米的时候,双方就变成了奔跑,踩在那被血染红的雪地上,扬起无数带着红色的雪花。
诵经的声音仿若梵唱,那一尊战斗罗的光芒开始渐渐的变得清晰。
纳兰枫烬那一刻想闭上双眼,去逃避这宿命的碰撞,可是,脚下的动作却是跃上了前方的一块大石,双眼开始盯着战场的中央,在这里,谁都不可以逃避,尤其是她自己。
纳兰枫烬的目光平静看着两方的人马快速的接近,就如同一柄黑色的长矛和白色的利剑,碰撞,融合,再碰撞,再融合,激起无限的烟花。
无名法师遇见了离殇那边人,首当其中的一个黑衣人,双方无声的扬起了拳头,然后双双落在了对方的腹部。动作很快不闪不避,第一次的碰撞就应该是这样,一声声沉闷的嘭嘭的声音响起,如同最低沉的挽歌,终于把这个战场拉开了序幕,那是拳头碰撞肌肉,拳头碰撞拳头的声音。
无声的就像一场默剧,却激烈的如同火山,这一刻终于爆发。
接连不断的诵经声,伴随着巫家的祭祀,开始变得激烈无比,失去了佛门的平和,却像是唱起了战歌。
梅兰竹菊一同扯下了自己的披风,开始立于灭天诛邪阵的前方,大声嘶喊:“开始血祭。”
血祭,纳兰枫烬看见那些埋头画阵的人,平静的抬头,用尖刀划破自己的眉心,用手指点着血,在自己的脸上画着一个个符号
“请天道昭示,阵之纹路,特此血祭。”梅兰竹菊的声音响起,带着说不出的郑重。
每一个人的脸色瞬间萎靡了下去,一大口心头的精血喷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脸上有任何一丝情绪的流露,平静的就像是一潭深深的池水,无风吹过。
玄若丢掉自己手中的画笔,轻轻走到纳兰枫烬的身后:“姐,我会在身后。我们会坚持到最后的。”
纳兰枫烬点头,她明白她要坚持的是什么?是最终陪伴她的路。雪还在下,映照在眼中的却是最残酷的战场。
沉闷的,无声的倒下,再站起的,站起再倒下的,一个个拳头飞扬,一只只脚影交错,最纯粹的力量的碰撞。
有人喷出了鲜血,当自己的胸膛承受着重拳的时候,他的拳头亦无声的穿透了眼前敌人的腹部,没有鲜血流出,翻裂开来的变色的血肉,这就是翼族变种的存在:僵尸。
医者开始无声的掐动手诀极快的行咒,然后他的脸色迅速的苍白下去,而身前的人偶无声的出现了一条裂缝。
换来的是喷血的战士,再一次的勇往直前,只要还有医字脉的生命存在,这些战士得到的就是无尽的支持。那些人偶就是战场的战士,医者用秘术为他们延续,当人偶裂开,医者们就用自己的生命力来弥补。
在灭天诛邪阵的周围,一盏盏的巨大的铜灯,开始被点燃,火焰亮起,然后在风中发出燃烧的爆裂声。
一股股无声的气势开始流动,伴随着的是一种闭眼就能感觉到的慈悲和怜悯,那是利用秘法借来了天道,保佑正道之人的七星续命灯。那是楚天佑用云天山庄的巫术换来的守护之力。
楚天佑看了一眼自己山庄的旧部,头也不回的向着纳兰枫烬走过来,在纳兰枫烬身后单膝跪下:“宗主,当年,你说要回到昭阳大殿,问我要不要一起,我回答属下誓死效忠,这一次,属下依旧在你的身后,为你守住你身后的路,至死不渝。”
在那边,马蹄声不停,离殇的人不停的到来,这一次是一些修者,他们似乎是在布置一个法阵。离殇好像很在意那个法阵,从那个法阵开始布置之初,便策马环绕着祭台来回的打转,在他身后跟随着几个道士,和搭建祭台的人交流着什么。丝毫不关心战场上惨烈的一切。
是啊,他们有什么好关心的?这第一批不过是翼族变种出来的僵尸而已。
纳兰枫烬看着无名法师他们肉搏,血洒战场,而离殇那边确实悠然自得,纳兰枫烬有些愤怒,指着那战场问道:“我就这么看着么?”
“你有你的战场,丫头,我知道你心慈,可是你必须沉下心,保住实力,这最后的胜负都在你的身上。”玄雪老人道。
战斗还在无声的继续,不身在其中,根本不能体会其中的惨烈,无名法师这些僧人,以自己的肉身抵挡着那些已经不是人的怪物,而且在数量上还有着明显的差距。
纳兰枫烬看着那些怪物,在被血灵芝催化之后的变种,已经是活死人,不怕疼,不怕死,不会流血,力大无穷,却速度灵敏,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疲惫,就只会疯狂的攻击和嗜血。
而无名法师凭着自己的信仰,用血肉之躯去一次又一次的碰撞。
一幅幅的画面,如同一个个的定格像极了电影里的慢镜头,让人撕心裂肺的沉痛,却又无法回避。
纳兰枫烬看到,一个僧人,胸口被怪物重重击打,血从嘴里喷出,他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可是却大吼一声,调动起自己全身的力气,用力的伸出手,插进怪物的胸腔,生生扯断了怪物的脊梁骨,而怪物在倒下的那一瞬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咬断了僧人的脖子。
在僧人倒下之后,一个年轻的僧人,被怪物生生撕碎,血洒在雪地上,刺痛着纳兰枫烬的神经。
纳兰枫烬的目光不知道该落在何处,一幕幕全是如此,舍生忘死的壮烈,就像这一拳挥出,下一拳再也没有机会打出去了一般,无声的,压抑的生命的搏斗
纳兰枫烬看见杀在最前方的无名法师在低声的喊着什么,看口型好像是多杀掉一个,就能多一分机会
在这个时候,是计较的,计较死掉了多少敌人,多了几分微小的机会,会在这个时候,却又是最不计较的,因为什么都记得,就是忘了自己的生命。
纳兰枫烬看着那惨烈的战场,用力咬了咬牙,从袖子里拿出自己的洞箫,凄厉的音符飘出,传入天际,噬魂蝶在蝶王蝶后的带领下,铺天盖地的飞来。
“丫头。。。”玄雪老人想要阻止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纳兰枫烬吹奏的音符,凄厉而坚定,玄雪老人听明白了那音符传递的命令:噬魂,抽髓。
在纳兰枫烬的驱使之下,噬魂蝶开始攻击那些怪物。
“丫头,你给噬魂碟下这样的命令,这是要牺牲他们了?”玄雪老人问道。
“噬魂蝶与我的神元相连,只要我不死,噬魂蝶就不会死,我知道噬魂蝶对于这些怪物没有太多的用处,但是抽了骨髓,这些怪物的动作就会慢很多,无名法师他们就会多一分胜算。”纳兰枫烬道:“我有我的战场,不可以轻易去帮忙,但是我也不能坐视不理,他们都是朕的子民。”
医者们在忙碌着,他们身前的人偶已经有了裂痕,医者用自己的秘术在转嫁着众人身上所受的攻击,纳兰枫烬知道,那是以寿元为代价的。
在这个环环相扣,相辅相成的守护中,让无名法师这样一行的战士,虽然惨烈但是到现在却没有一个真正彻底倒下的人,生生的挡住了离殇手下活死人的进攻。
相反,离殇那边的一行人,却是倒下了不知道有多少,洁白与艳红混杂的雪地之上,横陈的都是这些活死人的尸体
第一场的碰撞,好像我们占尽了优势,但从玄雪老人严肃的神情来看,我们的胜利也不是那么轻松,明眼人都知道再继续下去,牺牲就是不可避免的。
一直在关心着祭台进度的离殇,一边朝着绝尘点了点头,忽然又朝着战场这边战斗的半尸人喊到:“第二队上。”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一个活死人发出野兽一样的咆哮,撕扯下自己的衣服,露出全身已经黑化的皮肤。随后陆陆续续的活死人发出嘶吼,震得人耳根子发麻。
那些活死人,已经不能成为“人”了,那张脸已经不是人的样子,两寸长的獠牙,咧着的大嘴,猩红的舌头,铜铃一样的眼睛,眼珠凸出,黑色的皮肤带着一道道的肌肉凸起,后背还有一双毛色光亮的翅膀,说不出来的诡异和恶心。
突然的变故,让无名法师他们也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这样恐怖的景象,会让人觉得自己瞬间身处地狱。无名法师悲悯的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深吸一口气,带着人对着这些怪物冲了过去。这些怪物的速度突然间变得很快,无名法师他们的拳头打在他们身上就如同是打在了墙壁上。
离殇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战场,好像胜利必然属于他一般,再次转头去关心他的祭台了,一群修者围绕着他踏动起了步罡。
纳兰枫烬看着战场,从自己的体内召唤出金蚕蛊王,“对于僵尸,什么蛊虫好用?”
“吱吱吱。”金蚕蛊王展开翅膀,扑腾着。
“去吧,在我向着神庙而去的时候记得带着噬魂碟回到我身边。”纳兰枫烬道。
金蚕蛊王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此刻的雪已经变得很大了,炽热的鲜血落在雪地之上,就被洋洋洒洒的雪花所覆盖,不知道为何,纳兰枫烬眼中的泪水开始弥漫模糊的视线中,看见的是无名法师奋力的挥舞拳头的身影。
纳兰枫烬回想起她登基的那个夜晚,无名法师跑到她的身边:“有没有鸡蛋?”
纳兰枫烬惊讶的看着他:“鸡蛋不是荤菜么?”
无名法师一脸老顽童的样子:“哎呀你小点声。”
纳兰枫烬弱弱的点头:“管够,你去我屋里找玄若要。”
可是,他此刻在战场上何其的悲壮?
在模糊的泪眼中,纳兰枫烬看见,那之前就像要活过来的战斗罗汉,在此时已经悄悄的发生了变化,那原本应该圆睁怒瞪世间一切邪妄的双眼,渐渐的已经低垂原本犀利的眼神,变得分外的悲悯就好像一个人将要垂泪的样子。
“它是仁慈的,它有无限的力量可以给人类,助你去扫平世间的邪恶可是,天道不可违,动用了那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自然也要付出代价,人的肉身是不可能这样承受的,只有用生命作为代价,甚至可以用灵魂作为代价,这就是垂泪罗汉。罗汉是佛界最不一样的存在,他们带着佛的慈悲,手中的戒刀却可以斩向罪恶。”玄雪老人的声音有些飘忽,似乎在诉说着一个遥远的故事。
纳兰枫烬的眼泪再次落下,回首这么多年,这是她打的最憋屈的一场仗,只能眼看着自己的伙伴牺牲,血洒疆场,可是自己只能站着,看着,等着。纳兰枫烬握紧自己的手,已经下了最深的决心。
身边的纳兰旭颜看见她的眼神,心里已经明白,她这是要放弃什么了,只有到了心境的极端,她才会有这种寒冰一样的眼神。
在模糊中,纳兰枫烬看着无名法师的身影,他没有回头。
玄雪老人的眼神一直追逐着无名法师,这一僧一道,多年好友,这一次是不是要面临生死诀别?纳兰枫烬不知道。
而在这个时候,一个怪物嘶吼着,抬起手,尖利的指甲插进僧人的肉里,下一刻他对着僧人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一仰头,一窜血花飞起一块血肉被生生的撕开。“啊”终于在这个沉闷而安静的战场,发出了第一声的叫喊却是剧痛之下的惨叫。
那个僧人的鲜血,瞬间就染红了半边的身体,他在惨嚎的时候,却并未有后退而是一把抱住了那个怪物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的把他摁在了雪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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