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希迁寺
“长洲苑外草萧萧，却算游程岁月遥。唯有别时今不忘，慕言秋雨过枫桥。”
前朝小杜大家的这首词虽是不应景，但却是蒙琰当下的心境，阴寒的天气他独自一人站在希迁寺门口也不进去，看着寺内的浓郁的香火中印出来顾栩的身影，若隐若现，若即若离，想要伸手去抓，但距离遥远。
“敢问是淮王殿下吗？师傅有请。”一个小沙弥打破了蒙琰的思念。
蒙琰低头看向说话的小沙弥，很小，不过七八岁的孩童，不过很干净，腰间系的带子看得出他很受宠，方丈一行大师的亲传弟子，估摸着也是关门弟子。
一行大师是白马寺出身，是慧普禅师的亲传弟子，当年死在孤绝峰的慧心禅师是他的师叔，不过这老和尚貌半点武技都不会，不过佛理相当通透，希迁寺主持过世之后由朝廷做主延请一行大师坐镇希迁寺。
一行大师入驻希迁寺后，江南不少寺庙，道观，士子还有寒门都常与他谈经论道，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辩讲，一开始只是民间事，后来连朝廷都开始重视了，不少豪门世族的门客，朝廷擢拔的士子都出自辩讲，这辩讲自然就成了另一种晋身之道。
只不过这辩讲是宣宁自己的事情，为了避免其他四国渗入，每年一次的辩讲都由当地官府派兵守护，各大世家也会带上自己的门客随从，对于他们来说自己可以争抢人才，但若是外人想参与那就是找死，同仇敌忾的时候也不少，时间长了，四国也就放弃抢夺人才，倒是有不少四国人才来参加辩讲。
“小师傅，带路吧。”蒙琰笑的很舒心，与孩子对话是最不用动心思的。
“小师傅，你师父还活着啊？”蒙琰玩笑的问着。
“殿下，我师傅活的很好啊！今晨还喝了两碗粥，还揍了我三巴掌。”小沙弥很认真的回道，眼睛忽闪忽闪的，甚至单纯可爱。
“咳咳咳！殿下许久不见，就这么盼着老衲圆寂？”眉毛都耷拉下来的一行大师现身在一大一小的面前。
“啧啧啧，老和尚说话能不能简单点，你知道的，我不信佛，来这纯粹是玩。”
一行大师叹了口气，他这一生无论生死度人无数，连当今陛下时不时都会请自己进宫，可偏偏就是这位淮王油盐不进，“殿下既无心，何必有意？”
“老和尚，少打禅语，不想猜，再说一遍我来就是玩，顺便等人！”蒙琰不耐烦了，他知道一行大师是好人，佛理也是教人行正道的，但现如今的佛门大多数已经走偏了，江湖，朝堂都有他们的身影，最可恨的是他们仗着朝廷的律例兼并土地，更甚者欺辱百姓。
一行大师看出了蒙琰对佛门的态度，佛渡天下人，那些百姓为寺庙种地生活的不见得比他们自己种地收成差，佛门每年的布施更是次数多，数量大，连陛下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不知淮王为何对佛门的行为如此痛恨。
“唉，殿下，西苑已经准备好了，请你过去先休息，您的朋友这两日应该会到。”一行大师不想触怒他，干脆就送他远离正源不捣乱便是了。
蒙琰直接拒绝了，只要让佛门的不舒服他就很乐意做，“我不去西苑，辩讲今日便开了老和尚是不想我参加吗？”
“殿下请随意，弘忍，我们走！”一行大师生气了。
能把一行大师逼到动怒的人普天之下估计也就蒙琰和他的关门弟子弘忍了。
“小师傅，少听你师傅胡诌，做人做事刚做刚当，问心无愧就行了，听老和尚废话多了很烦的！”看着一老一小离开的身影蒙琰大声喊道。
“殿下！请自重！怎可如此诋毁一行大师！”
一行大师并没有转身回应，只不过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蒙琰背后响起。
长孙冀这个老王八来了，老王八动作挺快，南宸府到姑苏时间不短，估摸着他也是从云梦直接过来的。
“宁国侯，本王可不懂得什么官场忌讳，你的行踪诡异至极，谋反的心思很重啊！”蒙琰头都不回，既然决定为敌那就不用假装客气，直接下猛药。
蒙琰的声音不大，但让在场的不少人都震惊了，连一行大师都转身不解的看着蒙琰，一个不入朝堂的皇子与当朝最炙手可热的长孙氏不合，于蒙琰有什么好处？
“殿下说话可要谨慎了，本侯是奉皇命来察看辩讲的，谋反是不敢当！”长孙冀也是一愣，他看不上蒙琰，蒙琰也看不过他，但没有撕破，他也没想到蒙琰会这么不顾脸面。
“哦，你有旨意，我没有旨意，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关你屁事！”蒙琰没打算给长孙冀好脸。
“你放肆！”长孙冀还没有说话，另一个声音怒道。
蒙琰饶有兴趣的回头看了一眼就知道他是谁，长孙冀独子长孙晟，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
“你是谁？你算哪根葱？敢这么和本王说话？！”
长孙晟怒气燃起，脖子上的青筋暴突，正准备和蒙琰正面硬钢的时候长孙冀怒斥道：“毫无规矩！”
蒙琰满意的看了长孙冀一眼，还行，这老王八还挺识趣，也真是能忍，本想活动活动嘴一扫心中的不悦，可惜老王八不给机会。
“傻缺！”蒙琰轻蔑的看着长孙晟，而后向正堂走去，留下一地鸡毛和一群震惊的人。
“父亲！你为何隐忍成这样？！他不过一个纨绔！”长孙晟极度不满，他从未受过如此屈辱，便是表兄太子殿下对他也会客客气气。
“天若让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晟儿，你还是沉不住气，蒙琰这样的人早晚会被收拾的，他现在不过是仗着他母族的余荫和陛下的宠爱罢了。”长孙冀带着教训的口吻安慰着自己的独子。
长孙晟在军事一道很有天赋，但在朝堂经营上还是稚嫩太多，在长孙冀看来就是嚣张跋扈的蒙琰都比长孙晟更适合在朝堂生存。
见长孙晟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长孙冀也不再劝了，即便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有些事情也得他自己想通才行，这次特意请旨察看辩讲一是为去云梦泽了却一桩事，二是给长孙晟挑几个合适的门客，不过现在看来事与愿违，两件事都得坏在蒙琰手里。
“静下来好好想为父的话，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既然权不了，那就用训斥。
说完后也不理长孙晟，带着笑脸不顾及别人的目光笑盈盈的走向一行大师，拱手道：“大师，近来无恙？”
“劳侯爷关心，老衲尚可，侯爷既是代表朝廷而来，还请随老衲前往正堂。”一行大师对长孙冀的示好很是受用，一扫刚才在蒙琰身上吃的瘪。
“此乃辩讲，老夫不敢贪功，大师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