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鸟游隼今天也想午睡

    凯伊正专注地码着字，只听见“轰”的一声。

    凭经验他知道这是某种炸雷被触发了。这种声音在普罗旺斯见怪不怪。然而紧接着教室突然快速安静下来，这种寂静在普罗旺斯才是罕有。

    他又听见旁边的学生窃窃私语道：

    “喂，明明都布置好阔剑地雷，防止有人来查纪律了，为什么……”

    “你没看见进来的是小鸟游局长吗！他吃个阔剑就像吃碗米线一样！”

    “局长不是上午在和总学生会的人有约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抬起头，凯伊才看清，那仅仅是走近教室便吓得全体闭嘴的男人——高瘦的身材，没剃净的胡须，过长的刘海遮住左眼——他本应更具威严。但是粉色的长发，懒洋洋的神态，不整齐的制服，胸前歪歪的局长徽章，以及毫无杀气的橘色右眼都让他在陌生人眼里都显得和蔼可亲。这便是当前普罗旺斯瓦尔基里警校的最高负责人，小鸟游隼局长。

    看到教室变安静，隼倒也没有责骂，脸上更是没有怒色。他用慵懒的眼神扫过一遍人群。轻轻地说道：“呀，不能等大叔过来才好好听课吧。格斗术可是很重要的哦~”

    其实大伙都知道，仅仅这一眼，隼局长已然心里清楚有谁缺勤。接下来那些人要面临扣工资和写检讨的惩罚。

    “对了。天童凯伊和月雪郁子同学，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趟。”隼转身走出，留下这句话。他人已随着脚步声走远（期间又踩到了另一批学生留下的反步兵碎片地雷）。然而其威严在教室中浓得化不开，让教室的寂静保持到了下课。

    期间也并非没有小声的争议：

    “隼局长真是内严外宽、窝里横……他比以前的局长都事多，但对外却格外宽容。一点威严没有。学校的威信日益不行了。”

    “而且，按说学园总长应该由在校学生担任吧。隼局长应该已经毕业了。”

    “他找凯伊和郁子什么事情啊，我看他俩都算乖的了。”

    “哈，你来的晚不知道吧，凯伊和郁子都是局长的直系徒弟呢。”

    课后，凯伊和郁子愤愤地走出教室，向楼上的局长办公室走去，有默契的沉默后。郁子终于开口说：“明明整个学校的财政、人事、外交工作都是隼哥管的。大伙为什么都看不见呢。”

    “就是。而且对外态度太严厉的话，就普罗旺斯的治安，怕是很快就会像前任一样，被不良混混们赶下去吧。”凯伊揉揉鼻子，少有地顺着郁子的话，“不过毕竟隼哥给人的印象是天天睡大觉，找本校学生茬。他做的功绩都在暗处。这是令我钦佩的。”

    推开局长办公室的大门，一股令人昏昏欲睡的柔性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扑鼻而来。

    房间内没有武器，没有锦旗，没有账单。只有简单的床具。小鸟游隼半躺在放倒的靠椅上，脸上盖着宽松的枕头。听见两人来了，他迅捷地坐起来。

    “什么事，隼哥？”凯伊毫不客气地坐上客椅。而郁子则敬了一个礼，恭敬地站在桌前。报告道：“瓦尔基里警察学院，瓦尔哈拉部，二年级，月雪郁子报道！”

    “啊啊，你们两个……”隼微眯着眼，像个温柔的大哥哥，留恋地看着两个人。又一言不发。

    在莫名伤感的气氛中，凯伊和郁子也注视着隼那张睡不醒的脸。

    ——他是凯伊和郁子的恩人。

    凯伊是没有父母的。

    光环体在出生不久被确认了有光环体质之后，就会按照严格的流程被注册入案，送至学园都市。

    而多年以前，凯伊作为一个毫无数据的弃儿，被人在普罗旺斯的街角捡到。除了他的名牌上写着姓名，其他信息一片空白。

    由于没有经过分院，所以没有任何一个学院愿意收留凯伊，除了瓦尔基里。由于当时颇有名气的学生小鸟游隼的坚持，瓦尔基里勉为其难地收留了凯伊。并且由隼亲自负责他的早期教学和生活。

    这才给了凯伊这个一无所有的孩子一个家、一个虽然破破烂烂、吵吵闹闹但是称得上容身之所的地方。

    而郁子呢，原本按照她的气质、天赋和能力，她本应该被分配到全是大小姐的圣阿加莎（st agatha）女子学院。

    但是她由于仰慕除暴安良的姐姐月雪宫子，便全力争取改校。在隼的一手推动下，郁子才如愿以偿，破格进入负责治安的瓦尔基里。

    这是成全他们此时能够站在这里的男人。凯伊和郁子安静地等待着隼说话。

    “其实，上午总学生会的人和大叔谈了一下。”许久，隼终于开口，“普罗旺斯上季度的犯罪率是787，不降反增。大叔我的对赌协约失败了 。所以，总学生会计划在这季度废除瓦尔基里。然后将残部并到总学生会去。我们学校将被改造为一座水上乐园。我叫你俩来，是希望你们早做心理准备。”

    “开什么玩笑！”凯伊立刻愤怒地站起来，双拳锤桌，“普罗旺斯乱得像动物园，只因我校监督不严吗？总学生会光会推卸责任！”

    “而且。”郁子故作冷静，而声音却因情绪断断续续，“总学生会压根没那么多岗位吧……最后必然会导致一些人无校可归、流落街头。那治安只会更差的。”

    “到时候官方还会把最大的罪责按到你头上，隼哥！”凯伊继续对隼叫道，“他们会把你驱离出境，再回不来普罗旺斯。”

    “那正好啊，没准把我重分配到基沃托斯呢。”隼苦笑道，“听说基沃托斯有一处名为阿拜多斯的大沙漠，像是个睡觉偷懒的好地方。”

    实际上，没听说过有人会从普罗旺斯调到基沃托斯。

    “但是我们……”凯伊还想争辩。隼却摆摆手。在瓦尔基里，没有人敢违背隼局长这看似礼貌，实则严格至极的逐客令。

    “好了。本来也是我能力有限，让普罗旺斯成为这样。现在是大叔的午睡time。你俩都快走吧。我知道你俩下午有巡逻任务。”隼打个懒腰。在局长的明确的驱赶意思前，亲密如凯伊和郁子都不敢多言，默默起身离去。

    两人重新回到走廊，现在是中午的饭点。为了去食堂抢饭，学生们纷纷祭出滑索、喷射器和肾上腺素。你争我抢，好不热闹。在这热闹中，沉重的压抑感弥漫在凯伊和郁子中间。

    这是对瓦尔基里最有归属感的二人。隼提前将消息告诉他们，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过了一会，凯伊先开口道，“事已至此，先吃饭吧。振作点。郁子你还欠我一顿饭呢。”

    “我们进去的时候，”郁子低头说，“我看到隼哥的枕头上有水渍来着。”

    “那是口水。”凯伊安慰道，“你和他又没一起住过，他可是有流哈喇子的老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