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坦白
亚莉克希雅不知道精灵应该是什么样子。
她甚至未曾听闻过，这个世界上竟然存在着一种名为精灵的生物。
因为精灵在这片大陆上，几乎只出没在传说和神话当中的存在。
而伊巴菲尔德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教宗国，教宗对传说和神话的传播管制十分严格。
甚至绝大多数的国民，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牧神之外，还有其他神祇的存在。
因此，当亚莉克希雅看见隔壁那白发紫瞳，以及尖尖的耳朵时，只觉得稍微有些奇怪。
她觉得这个看起来很漂亮的女孩子好像和平常人不太一样。
希尔芙。
这是她的名字。
“希尔芙为什么会在禁闭室里呢？”
亚莉克希雅问道。
“只是想问个路来着。”
“问路？”
“嗯，结果对方跟我讨论起信仰的问题，发现我并不信奉那个牛头，就当街大喊一声‘这家伙侮辱牧神大人’，随后我就被愤怒的人们围起来，送到这建筑的地下室来，让我好好忏悔。”
那个牛头，是指牧神吗……
应该说幸好希尔芙不是教宗国内的人。
如果是教宗国的公民，以这种轻蔑的口吻侮辱牧神的话，绝对是要被处以最高规格的火刑的。
“再然后，好像外面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没有人来管我，已经被关在这里七天了。”
她已经被关在禁闭室里七天了？
这让亚莉克希雅很是意外。
“你现在没关系的吗，七天不吃不喝的话。”
“没事，一年不吃不喝都没关系的。”
希尔芙回答。
“哈哈哈哈哈……”
亚莉克希雅干笑几声，只当希尔芙的话完全是在开玩笑而已。
哭了一通，并且和隔壁的希尔芙聊了几句之后，她的心情也稍好了一些。
“所以，你是哪里人？”
亚莉克希雅继续问道。
“森海，加贝玛拉亚诺森海。”
“森海？”
亚莉克希雅小声念叨了一遍，露出困惑的神情。
这是她从来没听说过的地方。
“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森林。”
希尔芙回答。
“很遥远吗？”
“很远。”
“那你是怎么来圣城的？”
“被流放到这边来的。”
“被流放？”
“因为在森海里，我的信仰和别人不同。”
“……”
不仅仅是在伊巴菲尔德教宗国，就连在她原来的地方都是异教徒吗？
以伊巴菲尔德人的眼光来看，这家伙……还真是异常危险。
“你呢，又为什么会被关到这里来呢？”
希尔芙向亚莉克希雅问道。
“因为我想回家去看我妹妹。”
“那就去好了。”
“……主教不让我去，所以才被关到禁闭室了。”
希尔芙用她那双绀紫色的眼眸看了两眼隔壁有些黯沉的亚莉克希雅。
她的睫毛和发色一样，也是纯白的颜色。
但在烛光的辉映下显得更加斑斓。
“其实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执着见自己的妹妹。”
“因为她是我在这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
亚莉克希雅回答。
虽然她离开家乡前往圣城时，妹妹才刚刚两岁。
“亲人吗？”
希尔芙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没有亲人。”
“啊，对不起。”
亚莉克希雅下意识的道歉道。
“没什么对不起的，没有亲人在我们那边是很正常的事，所以我也不会因此感到悲伤。”
希尔芙摇了摇头。
“……很正常的事吗？”
“嗯，只会偶尔和邻居见个面，不过在我离开森海前，邻居也死掉了。”
虽说是偶尔见面，但实际上只是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遥遥看到一眼模糊的人影罢了。
而且这个偶尔的间隔，往往是数十年，甚至上百年。
一时间，亚莉克希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真的很正常吗？
如果是真的，那森海还真是一个…寂寞的地方。
“这个国家信奉的那个牛头，叫什么名字？”
希尔芙突然问道。
还真是冒犯的问法，难怪会被关在禁闭室里。
亚莉克希雅如此心想。
“牧神，伊巴菲尔德。”
但她还是回答了希尔芙的问题，并且继续问：
“那希尔芙呢，信奉的神明是？”
白发紫瞳的精灵少女迟疑片刻。
“森海那边的大家，都追随绿神，原本我也以为自己是绿神的追随者，但后来才发现，自己不是。”
希尔芙回答道。
“希尔芙是无信仰者？”
亚莉克希雅问道。
她原本以为这世界上所有人的信仰都是牧神，可等亚莉成为圣女之后，却发现不是这样。
就像是曾经会见过的那个来自邻国阿尔雷亚王国的使者，他就是个无信仰者。
“我信奉灰神。”
希尔芙回答。
无论是绿神还是灰神，亚莉克希雅都一无所知。
身为伊巴菲尔德教宗国的圣女，在她从小到大接受到的教育里，唯一出现过的神祇就只有牧神而已。
所以她觉得关于信仰的话题，可能没有什么必要继续讨论下去了。
“所以，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神谕者们疯了。”
“神谕者？”
“森海没有神谕者吗？”
“没有，我们那边只有绿先知。”
还是鸡同鸭讲。
“神谕者们为什么会疯呢？”
希尔芙继续问道。
神谕者们集体发疯的可能性只有两种。
一种是这片土地已经被神所抛弃，神不愿意再给予祂的子民任何恩泽，这片土地上的信徒们将会沦为弃子。
另一种，则是因为神陨落了。
包括主教在内，伊巴菲尔德教宗国的所有信徒，都几乎一致认为，自己是被牧神遗弃了。
亚莉克希雅不这么认为。
但她从未将自己所见，同任何人说过。
如果说出去的话，就算自己是圣女，也肯定会因亵渎牧神而被教宗决定处以火刑。
然而……
亚莉克希雅看向自己隔壁的那个有着一双尖尖耳朵，绀紫色眼眸的少女。
希尔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异教徒。
无论是在伊巴菲尔德，还是在她原本生活的那个森海，都是如此。
所以说——
“牧神已经死了。”
亚莉克希雅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