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告白
“统帅大人，魈公子所言不错，这些孩子被掳之处在修真门派的地界上，我们的确不好插手，只能先让箴言司处理。”云清子对苏墨说道。
“这样也可。还有，这次我们是偷偷潜入，万不可打草惊蛇。”苏墨走到书架旁，顺手拿起一本封面上写着《天闻海川录》的古书，边翻看着边说道。
“既然没我什么事我就先撤了。”魈骨假装没听见，吹着口哨打算出门。
“回来！我让你走了吗？”苏墨合上手中的典籍道。
“麻烦苏大统帅一次性把事情交代完好吗，我还想去厨房看看我的鸽子汤有没有做好呢。”魈骨懒洋洋道。
“你用我的灵玺去母亲的藏书阁将这样东西给我找来。”苏墨将书中一张图鉴和一块手掌大小灵玉递给魈骨道。
“喂，你这不是让我羊入虎口吗？”魈骨不满道。
“你不是最擅长这种鸡鸣狗盗之事吗，小心点躲着阿筝就可以。”
“你这人说话就不能好听点吗？这叫盗神之手。”
“别啰嗦了，快去快回，记住千万别被我母亲抓到！”
“你说你娘亲这么凶，她要是知道我想把她儿子拐跑，会不会打死我呢。”魈骨走到书架前，像没骨头一样靠着木橱凑近苏墨道。
“你再整天胡言乱语，不用等我母亲出面，你可能就被我收拾干净了！”苏墨狠狠道。
“啧啧，你就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魈骨撇撇嘴道，“我可是……”他顿了一下看苏墨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咽了一下口水然后继续道，“千辛万苦才把你弄回来的，你可要好好感谢我，还好云姑娘那里还有些柏芙采你才捡回一条小命。”
“等等，柏芙采？我是怎么服下的？”苏墨突然想到那日自己给沈御喂柏芙采的方式，心中不由得一紧，想着不会别人也像这样给他服下的吧。
“云姑娘研碎了放到汤药里面给你灌进去的啊？你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吗？”魈骨不怀好意的笑道，可他刚说完就感到胸口一阵闷痛，他强忍着疼痛继续笑着，可额角已经出了些细汗。
“好了，没事就快走。”苏墨转回头道。
“嗯。”魈骨强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踱步出了门。
已是日暮黄昏，有一人跌跌撞撞的走出苏侯府，就突然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吐着黑血，他胸口剧痛如万箭穿心，浑身如万蚁蚀骨。
“可恶，这鬼蝶蛊毒发作起来简直要人命。”魈骨终于在离侯府不远处找到一片竹林，这才瘫倒在地上。
他将身体蜷缩成一团，不停地抽搐着。面色苍白得吓人，额头上冷汗直冒，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浸湿了一大片。
“没关系，忍一忍……额，再忍一忍就过去了。”魈骨咬着牙关说道。
“统帅大人就看着你今天不对劲，让我跟过来，果然。”云清子走到魈骨面前将药一把塞进魈骨嘴里，片刻后魈骨终于恢复了正常。
“不是才给你吃了压制百毒的药吗？怎么回事？”云清子急切地问道，作为一个圣医兼曲流妙手的徒弟，她必须做到让自己的药如想象中的一般灵验，绝不能容忍自己配的药会提前失效。
可等了好久魈骨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坐在地上，平时嬉笑的眉眼变得平静而冷肃，夕阳余晖洒在他俊俏的脸上竟显得有几分苍凉。
云清子看他不说话就拿起他的手看了一下，魈骨立刻收了回来，可云清子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又中了新毒。
“你是将鬼蝶蛊毒渡到自己身上了对吧。”云清子平静地道。
“反正我早就百毒不侵，再加一个也无所谓。要是哪天这副躯壳真的不行了，一定要替我收尸啊，可别让我暴尸荒野。”他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
“唉，最受不了你们这种把死亡看得跟玩笑一样的人。”云清子摇摇头转身欲走。
“今天的事可要替我保密啊！”魈骨喊道。
云清子不说话，只回头看着魈骨，眼中带着一丝怜悯。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魈骨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都微不可闻。
“唉。”云清子只轻轻叹了一口气，抛给魈骨一只小瓷瓶，便转身朝去侯府去了。
“哎，你听到没？”魈骨冲着云清子消失的方向喊道。
“怎么一个个对我都这么冷漠。”他抱怨道，索性躺在地上用手枕头，看着上方微微晃动的竹叶。
“不知我还能撑多久，还真有些舍不得你啊。”魈骨自言自语道。
“你还能撑多久自己心中没点数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这个声音他时刻都心心念着，却在他最不愿听到的时候出现。
“奕，奕旻，你怎么来了。”魈骨瞬间从地上弹起来，背后还沾着些碎枝枯叶，他随手拍了拍粘在衣摆上的灰尘，神色紧张地看着苏墨。
“你为何要做这些。”苏墨语气平静道。
“我……我……只是……”平时油嘴滑舌的魈骨在此刻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本以为你平时插科打诨只是一时兴起，开开玩笑。没想到……”
“别说了。”魈骨颤声道，他低下头不敢与苏墨的目光相触，胸口像被巨石压着一般，完全呼吸不过来。
苏墨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走到魈骨身边，遥望着快沉入地平线的那一抹殷红。
竹林中安静得令人窒息，就连风吹落叶的声音都让人觉得不安。就这样过了一刻钟，终于听到苏墨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是魈骨此生中最煎熬的一刻钟，仿佛一年都没有那么长。他依旧不敢抬头看苏墨，感觉自己此时就像被人逼到了墙角，拿刀剖开他的胸膛，让那颗不轨的心赤裸裸地盛了出来。
他屏住呼吸，手心撰着汗，就像是在等待审判降临一般。
“魈骨，你能如此我很感激。”苏墨平静道。
仿佛惊雷炸耳，魈骨猛的抬起头，一脸惊疑地看着苏墨，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魈骨哑声道。
“我一直把你当成我最好的兄弟。我希望你也能如此。只要不逾越这条界，你依旧能留在侯府。”苏墨语气虽然平淡，却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魈骨怔怔地看着苏墨，他本以为经此一“役”，苏墨必定会断然相拒，之后将他驱逐出府，从此恩断义绝。
一样是拒绝，却没想到竟是如此温柔的方式。顿时，泪水难以自持地夺眶而出，滚落下来浸湿了地上的枯竹叶。他几欲张口，又戛然截止，只是像个孩子般，用衣袖胡乱地擦拭着脸。
“怎么，不愿意留在府中？”
魈骨这才敢抬头正视苏墨，此刻的他一身黑色宽袖大氅，更衬得他下半张面容白如冠玉。 腰间墨玉束带，白色的直裾优雅的垂在脚边，犹若天人。
他长发并未全束起，只是松散地垂在耳后，与平时相比却是柔和了不少。但无论何时，这个人总是如此耀眼，令人心驰神往。魈骨看得有些出神，竟忘了苏墨在与他说话。
“啧。”苏墨看着魈骨这副呆样有些不耐。
魈骨这才反应过来，他连忙抹着泪水，立刻笑逐颜开道 ，“愿意，愿意。”
“愿意还不跟我回去。”苏墨看着又哭又笑的魈骨，面上又恢复了以前的嫌弃之色。“多大人了还哭，没出息。”
“好～我没出息，统帅大人最有出息。有出息还要靠我去取东西。”魈骨眼角还红着，就又开始了油嘴滑舌。
夜色渐渐变深，点点星辉洒满天际，湛蓝的天空中浮着烟云，犹如拢上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不远处的侯府在幽静的夜色里发出阵阵微弱蓝光，像陡然长大数倍的萤火虫无声无息地栖在院墙之上。
“已经和城外的跃灵驿站连接上了，你还在磨蹭什么？”苏墨低声催促道。
“等一下，我还要给伍谦交代一下这人皮面具怎么保养。”
“快点！让玲他们看到又要跟着去。”
“墨哥哥，你又想丢下我们自己去……。”魈骨见势不妙立刻闪身上去捂住玲的嘴道， “小声点哎，我的小祖宗哟。”
“那你们带上我和阿奇去玩。”玲学着他们压低声音道。
“都怪你，喊你快点，非要啰嗦。”苏墨低声骂道。
“好好好，你先等着，我把人哄好。”魈骨悄悄对苏墨道。
“小玲乖乖，在府里待着，魈叔叔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我不想看家，好没意思。”玲噘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