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追忆
“这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小云中君严肃地说道。
“哪里不对劲？”东君问。
“你的仙脉断的很奇怪，部分记忆也像是被什么人给强行抹掉了，不过在你潜意识的强烈抵抗下，没有完全抹去。可抹掉的那一部分似乎很难恢复了。”小云中君耐心解释道。
“就是说它们再也找不回来吗？”东君有些沮丧道。
“也没有那么绝对。”小云中君低头在衣袍中翻找了一阵，拿出一株金灿灿稻穗。这穗子正是那日谷圣在他们临走时相赠的。
小云中君将它交给到东君手上又继续说道：“虽然我也不知这身衣袍中会为何有这样东西，不过我倒是晓得这芊心穗很厉害的。只要你还留着一丝的记忆，它都能帮你找回与其相关的部分。”
“这……”东君有些犹豫，这毕竟是长大之后云中君的东西，没经过他同意就这样擅自拿去用会不会……
“天珏仙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应该是中了什么奇怪的咒术之后返老还童了吧。”小云中君很淡定地弯眼笑道，似乎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这，这你都知道。”东君睁大眼睛不可思议道。
“这身衣袍我穿着大了许多，可上面确实留着我的仙气。所以这身衣物应当是我一千岁以后的。”小云中君不急不缓地解释道。
“我之前用它给你盖过身体，这也有可能是刚刚沾上的呢？”东君试图再狡辩一下。
“不会的。”小云中君摇了摇头继续道：“天君的仙物是认主的，绝不会允许沾染上其他仙君的仙力。”
“不愧是云中君啊，就算变回孩童也不会让人轻易诓骗。”东君心中佩服道。
“我身上的这芊心穗，估计也是一千岁之后的我为你准备的。”
“啊？”
小云中君轻轻笑了笑又意有所指地说道：“虽然不清楚以后的我会与你怎样，不过我可不想希望自己是那个不坦率的人。”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东君接过了芊心穗刚想问如何使用，脑中顿时闪过许多零星的记忆碎片。它们越积越多，最后连成一段长长的回忆。
“你乃天界坠入人间的天君，还请随在下一道回天界吧。”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人之姿吗？”
……
“不必拘礼，若是有不懂之处大可问我便是。”
“多，多谢，那我请教一下这本天书的第一章是何意思……”
……
“哈哈，云中君大人别总是窝在你的万朔殿，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今日就随我一道去摘仙桃如何？”
“这……”
“快随我走吧，若是去晚了就被那些猴子抢完了。少年时就该鲜衣怒马，怎么能整天下棋读经的，像个小老头一样。”
“可摘桃也不是鲜衣怒马啊。”
“哈，哈哈，大概就是那个意思，不要在意这么多细节嘛。”
初见时的万丈云霞，于文枢殿学习仙法时的沉香案几，万朔殿的兰香萦绕，还有一起采果追蝶时的嬉戏欢笑。这些画面串在一处便是真正初上天界的美好记忆。
“哎，云兄，你这是在做什么……”还是年少时模样的东君趴在云中君的案前望着正在削竹篾的云中君。
“我的魂元本是天脉中的云气所化，云能蔽日却也惧日。我现在虽早已化为仙界天君，却还是留有这惧日的弱点。”云中君摆弄着手中的新纸和削好的竹条，似乎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噢——原来你是想做一把纸伞啊，好说好说，以前义父教过我如何做纸伞，我学会之后还拿到街上去买了不少钱呢。不如让我帮你搭把手，如何？”东君瞬间来了兴致，立刻坐直了身子说道。
“那就有劳了。”云中君温声谢道。
“哈哈，不过你这材料有些不对。”东君起身说道。
“哦？做这纸伞需要些什么材料？”云中君放下手中的竹条说道。
“这个嘛，跟我去了就知道喽。”东君向云中君伸出手，示意要拉他起来。云中君也将手递了过去。两人一同腾云驾雾，来到了一座玉檐金瓦的宫殿之上。
殿门前写着“震乙殿”三个金灿灿的大字，不过最引人注意的却是玉阶下一棵高大的荆挑树。
“这里是我的住处‘震乙殿’，虽没有云兄的万朔殿清雅幽静，但花草树木，虫鱼鸟兽还是一应俱全的。”东君有些得意地介绍道。
“不是要寻做伞材质吗，东君大人却为何带我来此处？”云中君不解道。
“哈哈，天君大人别急，随本君到后花园就知道了。”东君神神秘秘道。
穿过数条回廊，又绕过几池方塘，云中君和东君终于来到了所谓的后花园。
“这是！”
园中古树奇花，飞鱼白鸟一片生机勃勃，看得人眼花缭乱。云中君环顾着这些树木鸟兽，很少去人界的他第一次见到这种绿意盎然的景象，自是有些新奇。
“这些奇花异树都是从人界搬过来的吗？”云中君问道。
“没错，我这几年每次下界参加祭司之后都会从我家后山那边偷偷地带点上来。”东君看了看四周悄悄在云中君耳边小声道。
“为何要大费周章地做这些呢？”云中君有些不解的问。
“呵呵，我虽来天界才不到三年，可每回想起在人界时的种种生活便思乡情切。所以……便弄出了这个。”东君虽是脸上挂着笑，可眼神却黯淡了下来。
云中君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中似乎带了一丝丝的怜悯。
“哈哈，我真是的，说好是来一起寻材料的，怎么说起这个来了。”东君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头尴尬地笑了笑道。他有些逃避似得背过身去，装做寻东西的样子。
“若是你觉得一人在殿中太孤寂，可以时常到蔽府来与我推心置腹。”
听闻这句话东君身体一怔，他慢慢回头就见那人眼底带着笑意地看着他，一阵清风拂过，“沙沙”的落叶声似天籁般悦耳。这几年他在天界看似逍遥自在，却无人知晓在这方院落中竟藏着心底的孤独和对故里深深的思念。但此时这份孤独也能与一人分享，那便是更胜高山流水之意了。
“哈哈，不用你说我也会去找你玩，倒是云兄你，从来不到我这来。这次也是我好不容易把你请来。”东君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活络高兴道。
“这样啊，既然如此那我日后也时常来打扰东君大人了？”
“说什么打扰不打扰，反正这大殿里就住我一人，孤苦伶仃的很呢，哈哈哈。哎呀，做伞要用的桐树找到了。”
“这桐树是做何用的呢？”
“因为这个纸要用桐油皮棉纸才不会渗水，其次这伞骨……”
二人倒弄半天，终于在心灵手巧的东君指挥下纸伞总算是完成了。
“这伞，怎么总觉得好像缺了点啥。”东君摸着纯白的伞面有些苦恼道。
“天书上说人界的文人墨客都爱于纸扇上提字，所以这伞上……”
“啊对了，就是字画。云兄你字写的如此之好，画应该也不错吧？”东君恍然大悟道。
“画自草木之中，山水之间，可我却很少见到这些，所以我……并不会提画。”云中君谦虚道。
“嗯，好吧，既然如此就让鄙人来献丑一把了。”东君撸起袖子拿着毛笔就要往上画，可这一提笔却不知画什么。
“额，画什么好呢？云兄，你平时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比如牡丹啊，芙蓉，梅花什么的。”
“这些过于富贵艳丽的，我有些欣赏不来，而在人界其他的花草我又不甚了解，所以没有特别喜爱的。”云中君谦和道。
“这样啊，嗯，那让我来帮你想一个吧。”
东君手摸着下巴开始思索着，可想了好一阵也没什么头绪。他又抬头仔细看了看面前之人，只觉他清雅幽静，恬淡逸然，仿佛是隐于山谷中的某位高洁的居士一般。
东君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兴奋地说道：“我想到了，兰！就是兰！君子如兰，风儒若水；云中佩之，昭兮华然，如何？”
“不错，只是我并未见过此花……”云中君犹豫道。
“相信我，你一定会喜欢它的。就是可惜这兰最喜幽静山谷，我这繁闹的树林里没有。不过下次有机会我带你去人界瞧瞧。”
东君说着便提笔画了起来，不到片刻一幅空谷幽兰出现在这新伞上。东君晾了片刻后将其撑开看了看，看到自己的杰作又满意点点头。
“嗯，不错不错，我来用仙法下个雨，看看挡雨效果怎么样。”东君说着就并起二指默念仙法。不过他并没用仙法真正地下雨，而是让其落下一阵金灿灿的银杏叶。
“哈哈，看来我的手还是挺巧的，云中君你也来看……”东君正要将伞撑到云中君身边，却突然刮起一阵风。纸伞飞了出去，东君却被带着往前走了两步，不小心又绊到了一石块，好巧不巧地扑到了云中君怀中。
“没事吧，还是要小心些。”云中君轻声问道。
“没，没事。”东君抬头看着云中君结巴地回了一句之后便再没言语，他们两人四目相对着，似乎都有些愣神。虽在一起相处了有些时日，可东君还是第一次如此之近的“观摩”眼前之人。周围的叶子“簌簌”地飘落，铺在嫩绿的矮草上盛着阳光投下的斑驳树影。
东君突然感觉自己心跳加快，耳边能清晰地听见“噗通噗通”的声音。他此时脑中一片混乱，只感觉温热的呼吸扫过他的鼻尖。
“天珏，你怎么了，为何脸上彤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