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安澜营
天色式微，淫雨霏霏。
入冬后，瓯越连日阴雨，日月无光。
陆尘乘着一艘乌篷船，在瓯江上行舟。恰逢夕雾横江，此时的江面上一片朦胧，几不可见物。
在瓯江中央有一个小岛，名江心屿。这里驻扎着一千人的水师。他们的主要任务，是防备附近几条江河水匪，以及沿海地区时常出没的海盗。
这支水师，曾是瓯越地区最强大的武装力量。如今，补天教势大，他们不敢轻撄其锋，便缩在了岛上，毫无作为。
江心屿，便是陆尘此行的目的地。
乌篷船还未接近江心屿，就被瞭望塔上的士兵发现了。
船还未靠岸，便有一些人围了过来。迎接陆尘的，是三四十名精悍的士卒。
看到了这些人的仪态，陆尘不由地暗暗皱眉。
他也是边军出身的，靖安侯陆远治军极严。其麾下士兵，个个精神抖擞。
而这江心屿上的水师，人人都带着一股子痞气，装束上也是五花八门的，杂乱无章。
乍一看，像是水匪倒多过官兵了。
尽管来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这支水师的质量还是远远低于了陆尘的预期。
运气是真的背，想当初宋珏到渭州时，借着靖安司的权力，可以调动大队的精锐甲士。而如今瓯越境内，朝廷最强的一支军队，竟是如此不堪。
太抽象了。
陆尘在心底对这帮人很是鄙夷，可是他们好像对自己相当的自信。
“打哪来的？！”
一名兵痞走到陆尘的身前，站在一块高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看到他那副模样，陆尘直想抽他。
那兵痞见陆尘不答，上嘴脸了：“大胆！竟敢擅闯官军阵地。弟兄们，把他拿下了，关进监牢里。不拿一百两银子出来，就别想走了。”
听了他这话，陆尘倒是没什么反应。
倒是把那乌篷船上的艄公吓得面色苍白。
那艄公知道这些兵痞的厉害，乘着乌篷船火速逃离了这是非之地。若是走完了，那不得被他们剥下一层皮来？
那乌篷船行进的速度，竟比载着陆尘来的时候，快了一倍有余……
陆尘望着艄公离去的背影，失神了片刻。
他转过身，喃喃自语：“上当了。说好一两银子来回两趟的，让这老登白白赚了一半……”
那兵痞本就是吓唬陆尘的，目的是让他可以上道点，主动拿出些银两。
可是，陆尘面色平静，毫无波澜。这个反应，让这帮水师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陆尘一手提着“照胆”枪，一手拿出了一枚靖安司的金牌，一步步向着水师们逼近。
“靖安司指挥使陆尘在此，速速让此地统领出来拜见！”
……
靖安司的名头，好使。
那几名水师虽有怀疑，但是哪里敢和所谓的靖安司指挥使叫板？
很快，里头便跑出来了一个身材稍有些臃肿的男人。他一脸谄媚的笑意，跑到了陆尘身边，和他见礼。
验了这金牌的真伪后，这水师统领恭恭敬敬地请陆尘进了他的营帐内。
帐内竟然还有两名婢女侍奉。
这水师统领，未免也太贪图享受了。
陆尘落座后，水师统领笑呵呵地问道：“不知陆大人此番找到我安澜营，所为何事？”
“你军中有多少士卒，多少粮草？”陆尘直奔主题。
那水师统领眼神闪烁了几下，他慢吞吞地答道：“士卒……士卒九百余人，粮七百余石。”
“七百余石？你千人的营盘，仅有这么点储粮？都不够一个月吃的。秋粮不是刚刚收上来么？”
水师统领苦笑道：“大人，你有所不知啊。瓯越太守征来的秋粮，一点没溜到我的兜里，全让那该死的补天教截获了。”
陆尘了然，点了点头。
在他的计划中，粮草是重中之重。这支水师暂时是指望不上了，但是他们还有一支军队最基本的作战能力。
陆尘看了看水师统领，旋即问道：“会打仗么？”
水师统领一愣，随后答道：“大人说笑了，我是将领，怎能不会打仗？”
陆尘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我靖安司，欲借你兵符一用，如何？”
那水师统领闻言，面色变了变，似乎有些恼怒，又有些慌乱。他闪烁其词：“大……大人，并非在下不愿，实在是安澜营都是跟随我多年的老兵，大人想要抽调他们，未必指挥的动……”
陆尘轻笑。
“你说的对，兵符未必能指挥的动他们。”
水师统领闻言，松了口气。
心道这个靖安司来的指挥使，真的是个傻子，竟这么好糊弄。呵，回头就把消息透给秦安之，卖他一个好，这样他才能在朝廷和补天教之间，左右逢源……
至于这个傻乎乎的指挥使，让他去死吧……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此刻，水师统领的心思，陆尘能不能猜到两说。
但是，这个水师统领，显然是没有猜到陆尘的心思。
只见陆尘起身，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肩膀。然后，看似很随意地拉近了自己和水师统领之间的距离。
水师统领并未察觉有异样，他只是有些疑惑地把目光投向陆尘。
“兵符指挥不动外面那些人，但是有一个东西能指挥的动他们。”
陆尘的声音很平淡。
水师统领听后，心中不屑。这世间，除了自己，再没有别的东西能指挥的动这帮士兵了。他在瓯越经营多年，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他迎上了陆尘的目光，满不在乎地随口问道：“哦？那我倒想知道，何物如此神奇？”
陆尘眯了眯眼睛：“你的人头……”
话未说完，一抹寒光闪过。
陆尘腰间的短刃瞬间抹过了水师统领的脖子，一道血线出现。
水师统领瞪圆了自己的双眼。感受的血液在流逝，他亡羊补牢似的用手去捂住自己的脖颈，试图堵住不断流血的伤口。
陆尘摇了摇头，这人愚蠢的不行。
他和秦安之的人有接触，这是来之前漕帮分舵主老成就告诉他的信息。
陆尘来这江心屿，就是来杀他的。
水师统领未必完全投靠了秦安之，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更不可能对陆尘效忠。
靖安司厉害不假，但是也不至于三言两语间，就让这水师统领为自己卖命。
既然如此，那便杀了吧。
领兵打仗，陆尘自己就会，而且，一定能比这种混子将领做得更好。
陆尘暴起杀人，过程很快。
营帐中那两名侍女，经过了短暂的震惊后，很快就被恐惧淹没。
她们高声尖叫，没命地往外头狂奔。
“杀人啦！”
“快来人啊！有刺客！”
“将军被人杀了。”
两名婢女的惊呼，引来了大量的士兵，将这间营帐团团围住。
但是，没有人敢第一个冲进去，生怕被那所谓的刺客埋伏了，白白送了命。
就在他们踌躇不前时。
营帐中，走出了一个英挺的身影。
陆尘将长枪负在身后，右手提着那水师统领的人头，高声喊道。
“此人勾结补天教，以被我就地格杀！”
“朝廷剿匪的大军就在路上，补天教势必将一败涂地。”
“我乃靖安司指挥使，放下兵器，既往不咎！凡反抗者，以谋逆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