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最近因为筹办十一月的巡回演唱会事宜,谢州非常忙碌,在工作室看巡演计划表和彩排就几乎占满所有时间。
就算有空闲,他也宁愿窝进录音棚,像鸵鸟一样刻意隐藏,压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可噩耗总是突如其来。
公司每个人都知道了薛徐两家联姻的消息,可没人在他面前提起,只在他在忙碌过后第一时间询问小叶是否有黎音消息时,感受到旁人眼中送来的欲言又止的同情。
“你怎么知晓我在和他打电话?”
除却给谢州寄去录音笔,黎音很好奇,薛越还能做出离谱什么事儿来。
“他‘不小心’把给你的信息发给我了。”对面冷笑,“说什么这周末在傅园吃饭,两家见个面,且礼服已经派人送到星霓,问你喜不喜欢。”
数年前,他就是用这种方式向薛越示威的,后者当年失态动手揍了他,才彻底失去了黎音的偏宠。
而现在,薛越不过是复刻了从前他用过的那些手段而已。
谢州晓得他是故意的,可忍不住心里的不忿和惶恐,回拨了几个电话过去,一直都在通话中。
挂掉再给黎音打,也是占线。
黎音听了笑出声来,安抚道,“哪里有什么礼服,薛三就是故意让你不痛快的,不然怎么会在与我通话时候给‘我’发信息。你当他不存在就好了。”
她若无其事地问,“对了,巡演会的事儿准备得怎么样了?”
什么时候了,她还在问工作,谢州气得倒仰,呛声说道,“黎音,你觉得你不是在故意让我不痛快吗,真想知道巡演的事你可以直接去问倪薇,现在我们在说你和薛越的事。”
“那你说,我洗耳恭听。”
“你不能和薛越结婚。”
黎音沉默了很久,只有呼吸中略带无奈的鼻息轻轻地穿过电波。
大概是等不到回应了,谢州忍住心里的失望,放柔声喊她,“阿音,你这样聪慧,肯定能感觉得到薛越的险恶用意是不是?他根本都不在意你我之间的关系,但又偏偏要从中作梗。阿音,难道你还不明白么,他和你结婚就是为了报复。”
“报复?”
“嗯,如果只是为了利益——”他沉吟一声,咬牙说道,“再等几年,我的身价未必不如他。你知道,如果不是背靠时越集团,他薛越算什么东西。”
“阿音,给我机会吧,别和他结婚好——”
黎音打断他,“不好。”
项目已经成立,两家的事板上钉钉,且谁会把应得的好处往外面推。
“……”谢州深深地吸一口气,“那我呢,你和他结婚了,你想过怎么安排我没有?”
“仍和从前一样?”黎音试探了一句,“刚才你也说了,薛三对我只是报复,只要你我仍然保持这样的联系,其实他根本就达不到目的,不是么?”
达不到目的么,那么胸腔里剧烈翻滚的苦涩又是为了什么,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涌上喉咙,吞没了言语,他没办法说出那些没有尊严的话语。
谢州垂下眼睛,长久地沉默。很慢的,他唇角勾起了嘲讽的弧度,“黎音,如果我说不愿意呢?”
“为什么?”
婚姻同恋爱当然不同,“从前你们只是男女朋友,你选择谁都可以,可是缔结婚姻关系之后,我们的事如果被发现会怎么样?”
当然是人人唾弃,他这辈子都脱离不了恶名。
谢州不怕被人指指点点,他只寒心她从来不曾站在他的立场想过。
“那我们现在结束。”
快刀斩乱麻似的回答,带不了一丝留恋。
“…这就是你的回答?”不知道怎么的,他竟不觉得意外,“这几年…”他低声哂笑,“我们三年多了,你真的仍把我当成一条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狗?黎音,当初你要摆脱薛越,我和家里决裂也要给你做小三,你要回国接手星霓,我是不是也毫不犹豫放弃一切跟随你。”
“谢州,我从来没要求过你要如何做,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黎音再次抽开床尾的小冰箱,取了一支玻璃瓶,漫不经心地弹开盖子,盘腿落坐在软皮长凳,“且说回来这件事,我当时就提出过要给你星霓的股权。”
“你觉得我需要的是星霓的股权吗?”
感情是虚无缥缈的,黎音认为还是握在手里的钱权资源比较真实,她点头,“我知道谢家不缺钱,但谁也不会嫌钱多的。如果你觉得自己亏了,现在商议一下‘赔偿’也来得及。”
谢州冷笑一声,“黎音,你以为我是顾向淮那种穷学生么,晓得你有钱就巴巴贴上来,玩腻了撒点钱就随意打发掉?”
像是有什么感应,卧室的门忽然抽开一半,顾向淮探了个脑袋进来,两眼晶亮地看着黎音,似乎疑惑她怎么接了这么久的电话。
黎音冲他摆了摆手,他便懊丧地垂下眸子,眉毛也耷出稚气的郁闷,退出两步,重新合上了门。
黎音没想要和谢州解释顾向淮并不知道她是谁的事,懒懒地问了一句,“那你想怎么样呢?绪正和时越的事大家都晓得的,我不可能在这时候做任何吃力不讨好的事。”她沉下的声调中暗含警告,“谢州,别闹得太过了。”
“我闹?”谢州笑了声,“所以你现在是有了新的狗了是吧,建立在金钱上的关系能有多真诚,或许他在你面前是听话乖巧,可背后呢,雾城大学早就传遍,顾向淮的‘女朋友’家里开迈巴赫,他跟着你不过是为了满足物欲和虚荣心罢了。”
黎音有一点吃惊,眉毛挑高,等他继续说。
谢州哼了声,“也是,他这样的家境能傍上你当然是要绞尽脑汁地讨好了,黎音,你需要的就是貌合神离的联姻对象,另外加上一个这种肤浅、虚伪、谄媚的小三哄得你晕头转向是吗?”
“不然呢?”黎音笑了,“或者你希望我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去选择一个让我看到他的来电就觉得头疼、动辄以解约威胁、整天没完没了瞎闹腾的男人?”
“…什么?”谢州猛地一愣,简直不相信她会这样形容他,钻心蚀骨的痛意蜿蜒,他气得连连冷笑,“腻了是吧,从前你说过喜欢我这样的脾气的,现在你嫌我闹腾?”
“你也说了是以前。”她叹了一声,“算了,到此为止吧。有事直接找倪薇,不许再给我打电话。”
她终于失去耐心,利落地切断了通话,顺手把谢州的号码设置来电阻拦,然后长按关机。
顾向淮还老实在偏厅等待。
方才弄得乱七八糟的毯子已经扔进了洗衣机,他歪歪斜斜地靠在沙发上,一手撑着脑袋,另一手在幽光闪闪的屏幕上戳着,似乎在回某个人的信息。
黎音的目光掠过那几个廉价的水果盘,再次看向他。
顾向淮身上这件半旧的黑色冲锋衣这个月已经穿过好几次了,他的衣物十分有限,夏天时候还好,能有四五件t恤或衬衫,到了秋季就捉襟见肘了,大概他只有两件看得过去的外套,见她的时候,不是黑色冲锋衣就是灰色卫衣。
多可怜的。
“阿淮。”
那人耳朵轻动,忙撑手转身,一下子站了起来。
“讲完啦?!”兴冲冲地蹦到她面前,把人圈到手臂上蹭,像三年没见了。
“干嘛啊?”黎音觉得痒,侧着脸往旁边躲。
“讲这样久,我都想你了。”他捧住她的脸亲了亲,“饿不饿啊,我看你晚上都没吃多少?”
黎音笑,搓着他的耳垂,问道,“你饿了啊?”
“嗯。”顾向淮不好意思地点头,反反复复地折腾了一晚上,消耗了太多的能量,“家里没有食材,我们点外卖吧,你想吃什么?”
这个时间雾城除了烧烤店也没有别的选择,黎音拿着手机一个个划过去,适量消费了小100块。这个均价对于顾向淮大概不算低,黎音还记得他第一次购买ouk气泡水时那一息的犹豫。
顾向淮好像没什么异议,爽快按了指纹,丢开手机又缠上来吻她。
黎音是不明白他怎么就这么爱缠,两个人一靠近,顾向淮的手就像生出了藤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先亲一会儿,他才能开始正常交流。
“因为喜欢你啊。”顾向淮的表达直接又热烈,脸上的酒窝陷下去,抿出个了甜蜜的笑意,带动她也不自觉地轻笑。
黎音捏他的耳朵,问道,“这周六要去基地做实验么,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顾向淮的笑意忽然淡了些,噎了半晌没说出话来。
他们的小组之前为新项目拉到了一笔不错的投资,流程都走得差不多了,却忽然停滞下来,并且这时传来消息,投资人那边想让他和岳溪览去蓉城逛一逛、吃个饭。
点他和岳溪览的名倒没什么,毕竟他们两个算是项目的主力,可那边轻佻的用词却不得不让人多想。
投资人出手大方,这次机会对于小组来说也非常难得,他拒绝之后,组员们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可这几天却忽然懒散下来。
眼见约定时间将近,他还是听到了别人不满的抱怨,“真是不懂两个男人这么矫情做什么,就算真的发生什么他们也不亏啊。”
“怎么了?”黎音问他。
“我周六没事啊。”
“喔~”黎音笑了声,“那我们去蓉城玩一趟好不好,和我两个朋友吃顿饭?当然,在这之前,你得先买一身新行头。”
她眨眨眼,手指按住他的上衣拉链慢慢下拉,直至完全剥离,黎音抚在少年如擂鼓跳跃的心脏,轻声说,“不合适的衣服就早点扔掉,不要让别人觉得我的‘好朋友’很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