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番外:解连环·真相(中)
(六)
三人溜达了一会儿,迎头碰见了洛方。洛方神色尴尬,向青禾行了礼,说道:“神女,我有几句话想和阿渶姑娘单独聊聊,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青禾看了看阿渶:“这要看阿渶是否愿意。”
阿渶思索了一下,道:“好。”
洛方带着阿渶走到一棵大树下谈话,青禾和白澈远远站在一旁等候。青禾神力高强,自然能听到二人在说什么。
洛方道:“阿渶,我知道你恨我,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我来找你,只是有些关于你和你娘亲的事,想要让你知晓。”
阿渶知道眼前此人十有八九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但心中怨气难消,没好气地说道:“想说什么,你就说吧,我听听便是。”
洛方道:“我和绯涟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绯涟是狐族第一美女,追求者不计其数,她一心只爱我一人,我亦曾答应过她,一生只爱她一人,只有她一个妻子。”
阿渶冷笑:“可你并没有做到,不是吗?”
洛方道:“那年,狐族和蛇族争夺狐岐山西岭的地盘,我奉了父王之命率兵去前方和蛇族作战,一走就是大半年,回来你娘亲已怀上了你。狐族女子一般怀胎十个月,你娘亲怀你却是十二个月,最终难产三天三夜才生下你。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她趁我不在与人私通而生下白狐,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肯听她半句解释,逼得她自尽而亡。绯涟死后,我心痛万分,终日借酒浇愁,看不得你的存在,就让家丁胡三把你丢弃谷外,自生自灭。不想胡三走到渶水之畔不慎摔了一跤,不小心将你掉落水中,被其他狐狸看到消息传了出去,以为是我命人溺杀你。你若不信,可以去问胡三。”
阿渶哽咽道:“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哄?丢弃野外自生自灭,和抛入水中溺杀,本质上我都难逃一死,有什么区别吗?”
洛方低头落泪:“是,所以我不敢求你原谅,你要恨便恨我吧。我只想告诉你,我如今悔恨万分。绯涟对我情深意笃,自从嫁给我之后几乎大门不出,一心相夫教子,我怎么能轻易质疑她的贞洁,将她逼入绝境呢?至少我应该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无论是对绯涟还是对你,我都万死难赎其罪。”
他说得诚恳,阿渶年轻,已经心软了几分,她不知道和父亲应该怎样相处,看洛方难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双肩颤抖,又大哭起来。
洛方连忙去哄阿渶,此时青禾和白澈也走了过来。青禾搂住阿渶,对洛方说:“你们说的我都已经听到了,阿渶年纪小,给她多一点时间,日后若证明她是你的女儿,你们再父女相认便是。”
洛方称是,先行退下,一步三回头,似乎对阿渶十分不舍。
白澈道:“洛方对绯涟确是爱之深,也因此恨之切,才会暴怒,铸成大错。”
“爱她又不信她,谈何真爱?你们狐狸就是心思重,太多疑。”青禾道。
“哎,那是洛方如此,不能以偏概全,把我们狐族都一杆子打死。我和阿渶就不是这种人,阿渶你说是不是。”白澈为自己辩解,拉着阿渶助阵。
“是,是。”阿渶擦了擦眼泪。
青禾当然知道白澈的为人,她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喜欢看白澈着急为自己辩解的样子,其乐无穷。
其实青禾与清铃的性格有些许差别,清铃更像是年轻时单纯热血的青禾,是白澈往人间历劫之前从未见过的青禾。
白澈曾经担心青禾不会像清铃那样爱他,重逢之后才发现,青禾对他的爱与清铃是一样的,会关心、会牵挂、还会吃醋,都是他全心全意爱的那个人,也就再无纠结。
(七)
考虑到夜里洛旬那边该有消息传来,白澈便留在房中等候,半夜时分,洛旬悄然而至。适才果然有人去牢里杀阿金灭口。洛旬按照白澈的谋划,让洛常和阿金掉包,趁机将杀手擒获打晕,把真正的阿金转移到了另一处安全的地方。
原来阿金之所以被朱湄控制,是因为在跟随绯涟之前,曾经有一个私生女名叫阿秀,朱湄以阿秀的性命为要挟,逼迫阿金构陷绯涟。阿金独自揽下罪责,也是顾虑阿秀的安全。
阿金央求洛旬:“大公子,要我作证可以,还请您务必救出阿秀。我罪该万死,要杀要剐都毫无怨言,但阿金此生只有这一个亲人,无论如何都希望她能平平安安。”
洛旬道:“你是做娘亲的,知道疼爱自己的女儿。我娘亲也有儿女,平日待你不薄,为何当年不能将心比心,还要听从朱湄那个贱人陷害她?这些年我们兄弟二人没了娘亲,过得是怎样的日子,你又不是看不到?”
阿金无言以对,只是不停磕头,直到额头磕出血来。
洛旬看着不忍,出来找白澈商量。
“目前不知阿秀被朱湄藏在了何处,如果找不到阿秀,我担心阿金宁死也不敢开口。”洛旬皱起眉头。
“阿秀在何处,找朱湄问问便知。”白澈一派云淡风轻,似乎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朱湄嘴硬心狠,如何会说出真相?”
“这世上对朱湄来说,最心爱的东西是什么?”
“大概是我父亲吧……再有,就是洛屿。”
“不错,我们把洛屿绑了,看朱湄说是不说?”
“这……洛屿到底是我弟弟。”
“咱们又不杀他,绑了吓唬吓唬朱湄就行了。”白澈笑道。
当夜,洛方心情烦躁,回家就喝得大醉,朱湄欲扶他进内室休息,却被他推倒。她明白洛方对她已经起了疑心,不过是没有证据罢了,夫妻嫌隙既生,往后洛方怕是更不愿理她了,心中怨恨愈深。
朱湄派了杀手去杀阿金,见杀手久久不回来复命,便决定亲自出门去看看。她换了一身夜行衣,刚出门不久,空中飞来一物,朱湄抄手一接,是洛屿日常佩戴的玉佩。
“想见你儿子,就带我去见阿金的女儿阿秀。”一个白衣男子出现在朱湄面前。
“白澈?你把阿屿怎么样了?” 朱湄没想到白澈这么肆无忌惮出现在自己面前。
“阿屿小公子甚是有趣,我借他去玩一会儿,等见了阿秀,自然会放他回来。”
“你是青禾神女的人,为何做掳掠狐王之孙的这种事,传出去岂不是败坏了青鸾山的名声?”
“看来你对我有着严重的误会!我和神女虽然感情深厚,但我做事一向我行我素,不守规矩,否则当年怎么会受天界的雷刑处罚?我当然不会杀洛屿,但你诬陷我这么多年,折磨折磨他不过是小菜一碟。就算事后被天规处罚,不过让雷劈几下,于我没什么大碍,只是你的宝贝儿子如若少个尾巴,以后就当不成狐王了。”
狐王家族的规矩是以黑狐为尊,朱湄和绯涟都是火狐,所生的子女中,洛旬和洛屿是黑狐,洛常和洛纹是火狐,所以洛甄、洛方之后,狐王未来的继承人便是在洛旬和洛屿中选择。
白澈一下子就抓住了朱湄的要害。没有尾巴的黑狐无异于残疾,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当狐王的。朱湄溺爱洛屿,一心希望他能成为未来的狐王,平日连根小指头都没碰过,如何能让白澈去折磨?
若洛屿真少了尾巴,又没伤及性命,白澈最多就是再受几道雷刑,但朱湄却万万冒不起这个风险。
她以为青鸾山都是光明正大之人,没想到白澈对付她会用这种“以毒攻毒”的手段,一下子慌了阵脚,只好带着白澈去了地牢,将阿秀放了出来。
“白澈,你可要说话算话,快把洛屿放了。”
白澈伸手一弹,一张小纸条落在朱湄面前。
“这是洛屿所在的地址,你自己去找他吧。”
白澈和洛旬兵分两路,他把洛屿打晕之后,给他点了穴道,脑袋套上黑布,让洛旬把他带到了灵狐谷东边的一个山洞里。白澈算好了时间,等朱湄找到洛屿,一来一回,天也亮了,刚好开始审案。
(八)
第二日一早,青禾便对洛甄道:“昨日阿金一事我还有些疑惑,今日想再审一下她。”
洛甄命人速速将“阿金”押到灵狐殿中,抬头一看,竟变成了洛常。
洛方大惊:“洛常,怎么是你,阿金呢?”
“阿金是重要的人证,孙儿担心有人杀她灭口,便将她秘密转走,让洛常扮成她在牢中等候。果然夜间有人前来刺杀,已被孙儿们所擒获。”
回答狐王提问的是洛旬,他淡定道:“真正的阿金在这里。”
阿渶把阿金带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双手被绑的黑衣男子和一名弱不禁风的女子。
洛旬指着黑衣男子说道:“这就是昨夜企图杀阿金灭口的杀手”,他又指向女子:“这位是阿金的私生女阿秀,阿金昨天替幕后真凶认下所有罪责,只因顾虑阿秀的安全。”
“阿金,大家都在这里,你无须担心,自己来说出真相吧,不得有任何隐瞒。”青禾严肃道。
阿金跪下:“阿金忘恩负义,罪该万死。诬陷绯涟夫人之事,全是受朱湄指使。”她把当年朱湄如何利用阿秀来对自己威逼利诱,让她冤枉绯涟与白澈私通之事说了一遍,但这些发生在绯涟生下白狐之后,依然无法解决阿渶身世的疑问。
“朱湄呢?去了哪里。”洛甄怒不可遏,对着洛方大声问道。
洛方酒意未消,脸色发红,头发凌乱,显得有几分颓废:“我去把朱湄带来。”他转身离开了。
“你是绯涟的侍女,最为了解她的饮食起居,日常可有什么异样?”青禾问道。
阿金回忆道:“绯涟夫人生前两胎时都比较顺利,都是怀胎十月,这第三胎是太子出征前怀上的,但比较奇怪的是,足足怀了十二个月才生产。”
“夫人日常饮食无异,只是怀胎七个月的时候,曾经身体有一些不适,后来请了狐族太医来把脉,服了一颗安胎丸。我们还觉得,这怀胎超过十月不见动静,会不会是和这安胎丸有关。”
“听起来那安胎丸有几分古怪,是哪位狐族太医用的药,不妨把他找来问问。”白澈建议道,“此事目前还没什么头绪,有一丝线索都不能放过。”
“是,是。”洛甄此时只有应声的份儿,忙命人去传唤太医。
狐族最出名的太医名叫文卯,但那段时间他恰好不在,负责照顾绯涟身体和安胎的是另一个叫丁衮的太医。朱湄嫁入狐王家后,指定丁衮做了她的御用太医,对他备加重用。文卯不忿,便辞去太医之职四处云游去了。
洛方回到房中见朱湄不在,正要出去寻找,发现朱湄带着洛屿回来了。洛方一把抓住朱湄的胳膊,吼了一声“你这个贱人,随我来”,便粗暴地要将她拽去灵狐殿。
朱湄知道大势已去,挣脱了洛方,傲然道:“别动我,我自己会走。”
洛屿刚刚脱险,惊魂未定,见父母争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茫然无措。洛纹听到声音奔了出来,和洛屿一起跟在了后面。
四人来到了灵狐殿中,洛方道:“我把朱湄带来了。”
朱湄整了整妆容,走到殿中,冷笑道:“好热闹啊,案子审到哪里了?”
此时丁衮跪在地上正在交代:“冤枉啊,那保胎丸是朱湄夫人交于我的,让我给绯涟夫人服下,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丁衮,你敢说你不知道?”朱湄厉声道,一张美艳的面孔因为生气而有些扭曲。
“我,我确实不知。”丁衮低下头,声音变小,显然心虚。
朱湄扫了一圈殿内众人,仰头道:“不错,是我让丁衮给绯涟下的药。我当时收买了丁衮,问他什么药能够堕胎,并且以后不再生育。丁衮告诉我,狐族圣库中有一种药叫绝心丹。我便偷偷潜入圣库将它偷了出来,再让丁衮给绯涟服下。至于为何没有起作用,反而生了白狐,我也不知,这大概是天意。”
“你为何要如此?我当时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我绝不纳妾。”洛方喃喃道,看上去受了不小的打击。
“是啊,你说要和绯涟一心一意做夫妻,可你忘了我随你出征,在打败蛇族之后的庆功宴上,你喝醉了酒,与我已有夫妻之实,我该怎么办?”朱湄恨恨说道:“你只说是酒后乱性,坚决不肯纳我,要我提其他要求,说除了娶我别的什么都能答应,我就那么不堪,入不了你家的门吗?”
“我和绯涟早有誓约,一生只娶她一人。因为你的事,绯涟和我生了很久的气,两个月不曾理我。”洛方道。“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该害她。”
“不该害她?哈哈哈哈,你可知回来之后我又去求了绯涟。我跪在地上乞求她,那么卑微,只是想做你的妾室,仅此而已,可是她严词拒绝了我。我永远忘不了她的眼神,那么骄傲、不屑,仿佛我低贱到了骨子里。”
“那时,她的腹部已经高高隆起,她抚摸着肚子,一脸得意,说‘洛方不会娶你,我也绝对不会让你进我家的门’。我怎么可能不恨?但我并没有想要杀她,只是想让她失去腹中的胎儿,以后再不能生育而已。”
白澈此前大约知道绯涟和朱湄的故事,如今是听明白了。朱湄一直想嫁给洛方,这所谓的酒后乱性,是不是朱湄趁着洛方醉酒故意投怀送抱也未可知,洛方清醒后不肯违背对绯涟的承诺,绯涟更是对朱湄坚决抵触不许进门,导致朱湄的报复。
至于绯涟死后,朱湄顺利嫁给洛方,应该是怀上了洛纹的缘故。
听到这里,阿渶又“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她正站在洛旬兄弟的身边,洛常连忙安慰她:“阿渶,你就是我妹妹,别怕,以后哥哥们护着你。” 阿渶把头靠在洛常的肩膀上嚎啕大哭,眼泪鼻涕齐飞。
白澈看着他们兄妹,心道:“你们这俩傻小子,还不知这爱哭鬼阿渶的真实本领,不定以后谁护着谁呢。”
青禾站了起来:“狐王,这狐族圣库是什么地方,能否让我去看看?”
洛甄忙道:“狐族圣库是我狐族存放灵丹妙药和奇珍异宝的地方。朱湄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擅入圣库盗窃!”
“既然如此,为何会有绝心丹这种阴损的丹药?”青禾不解。
“这……”都是祖辈们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洛甄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甚难开口解释。
白澈猜出了几分,附耳对青禾说道:“我们先去圣库吧,路上我再解释与你听。”
前狐王洛安虽然对白珉神君忠心耿耿,但有个风流好色的毛病,他做了狐王之后娶了六个老婆,却只有大老婆生下了两个儿子,其中长子洛雄就是现任狐王洛甄的父亲。
“灵狐谷中坊间都说,洛安的大老婆是个妒妇,给其他妻妾下药,让她们无法生育,用的想必就是这绝心丹。虽然绝心丹后来已经绝迹,估计是还剩了几粒,放在了圣库之中。”白澈分析道。
“没想到狐王家事如此错综复杂,我真是开了眼界。”青禾叹道,“难怪白珉不愿意留在灵狐谷。”
由于灵狐谷圣库是狐族重地,洛甄把其他人留下,只和洛方一起引着青禾、白澈到了圣库。至于洛纹和洛屿,已经被母亲的讲述震惊得张口结舌,惶恐不安。洛甄觉得孩子无辜,让人带他们先退下了。
圣库之中果然宝贝甚多,流光溢彩,琳琅满目。在一个放着丹药的架子上,立着一个黑玉小瓶,标签上写着:“绝心丹”,旁边还有一个白玉小瓶,标签上写着:“连心丹”。
白澈拿起黑玉小瓶,发现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了丹药;又顺手拿起白玉小瓶打开一看,也是空无一物。
“这连心丹又是什么?”青禾问洛甄。
“这都是先祖留下的丹药。神女知道,我祖父和父亲、叔叔在第二次神魔大战中牺牲,对很多丹药和灵物的用途都没有来得及和我交代,我从未用过,只是一直保存在此。”
(九)
白澈收起两个小瓶,四人一起又回到了灵狐殿中。
“丁衮,你是如何知道绝心丹的?”洛甄问丁衮。
丁衮道:“绝心丹是狐族太医给先大王后专门配置的,我,我是无意中在太医院留下的古籍中翻阅发现的,但未留下配方,只知其物有可能存于圣库。”
“那你可知连心丹。”
“不知,太医院的典籍我都翻烂了,从未发现过此物。”
白澈拿出两个小瓶给朱湄看,问道:“你确信当时拿给丁衮的是绝心丹?”
朱湄犹豫了一下,说道:“当时我不小心把两个玉瓶都打翻了,地上只看到一枚丹药,便捡了起来,交给丁衮。不管是绝心丹还是连心丹,反正横竖一试。”
“这便是了,绯涟当时服下的很可能是连心丹,或许连心丹有什么特别的功效,能够改变胎儿的体貌。”白澈推测道,“当然这个还需要证实。”
“狐王洛安有没有留下什么典籍,或者他平时写不写日记?”青禾问道。
洛甄摇了摇头:“祖父好武善战,对文墨不大感兴趣。”他说得委婉客气,其实洛安压根就是个半文盲。
“这可如何是好?”青禾望着白澈。
白澈道:“我听说先太子洛雄能文善墨,有没有什么文字留下?”
洛甄想了半天,眼珠一转,说道:“这,就要请她老人家来了。”
众人又回到了灵狐殿中,洛甄先让人把朱湄和丁衮押入大牢,又命人找了一串红玛瑙项链,吩咐道:“把这礼物给阿香夫人送去,请她来灵狐殿一叙。”
“阿香夫人是我父亲洛雄的红颜知己。我父亲去世后,生前的许多物品都在她那里。”洛甄的脸皮早就修炼得比城墙还厚,也就不在乎继续自曝家丑了。
白澈和青禾耳语:“狐族都说这洛雄和妻子关系不睦,大部分时间都住在阿香那里。”
“阿甄,多年未见,难为你还没把我忘了。怎么,是不是想你的香香阿姨了?”阿香人还未到声音先到,不知道多大年纪,听起来娇滴滴的。
洛甄饶是脸皮厚,毕竟还有儿孙在场,闻言由不得老脸一红。
待到阿香出现,众人眼前顿时一亮。
这阿香是一只一万五千岁的白狐,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年纪,明眸善睐,顾盼生辉,脖子上挂着一串红玛瑙项链,愈发显得肌肤白皙嫩滑。可见礼物刚送去,就被她立马佩戴起来。
青禾也算见过不少白狐。阿渶虽然美,还略显稚嫩;白澈是俊朗型的,和白珉的风流秀美并不相似,反倒是这阿香,妩媚程度仅逊白珉一筹,难怪洛雄因为她而不回家了。
“今日是什么事,这么多人,可真热闹。”阿香环视四周,发现了白澈和阿渶,扭身过来分别摸了一下他们俩的脸。“这还有两只小白狐呢,长得真可爱。”她步伐轻盈敏捷,让人完全躲闪不及,一身浓重的脂粉香味,呛得阿渶打了个喷嚏。
青禾见她摸了白澈的脸,脸色一沉。
洛甄忙道:“阿香夫人,勿要失礼,快来见过青禾神女。”
阿香向青禾盈盈作拜,道了个万福。
洛甄又给阿香介绍了白澈和阿渶,特地强调说他们是青鸾山门下,都是神女的人,意思就是提醒阿香不要乱吃人豆腐,白澈的豆腐尤其吃不得。
为免多生事端,洛甄开门见山:“我们最近在调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因先父的日记都在阿香夫人那里,不知道能否借来一看。”
洛甄贵为狐王,要父亲的遗物还得和阿香低声下气,可见这阿香不好惹。
“哦,你们要调查什么?”有神女在场,阿香明显收敛了很多,不再刻意卖弄风情。
“不知阿香夫人可听说过连心丹?”白澈问道。
“未曾。”她看着洛甄,笑吟吟道:“你若想看你父亲的日记也不难,不过嘛,老规矩还是要守的……”
“一箱珠宝如何?”洛甄问。
“怎么,你父亲的日记如此珍贵,就只值一箱?”阿香故作不可思议状。
“那你要多少?”洛甄咬牙切齿。
阿香笑容可掬,不急不慢伸出五个纤纤玉指。
“五箱?”洛甄迟疑了一下,问道。
“成交!”阿香左手闪电般抓起洛甄的右手,伸出自己的右手和他击了一下掌。
洛甄:“……”
阿香眉飞色舞:“你随我把东西送过去,顺便把你要的东西取回来。”
青禾从未见过这种讨价还价的场面,深感来灵狐谷一趟长的见识可不少。
两个时辰后,洛雄昔日写下的装满三大箱的日记就摆在了灵狐殿的中央。之所以花费这么多时间,是因为洛甄为了凑满五箱珠宝,几乎把家都翻了一遍。
洛甄收集珠宝时,白澈告诉青禾,白珉神君曾在灵狐谷中立下一个规矩:就是狐族绝对不做赔本的买卖。无论是洛甄还是阿香的斤斤计较,在狐族看来都是再正常不过。
“阿香要的是珠宝,这个好理解,洛甄要的是什么?”
“洛甄要的,是神女的支持和庇护。白珉神君不在,洛甄虽然是仙,但灵力有限,狐族和西边的蛇族、北边的狼族多年来为了抢地盘争执不断,背后如果能有上神撑腰,哪怕只是起到一个威慑作用,都足够狐族耀武扬威的了。”
青禾扶额,思索许久。
白澈好奇道:“青禾,你在想什么?”
“我以前曾经问过自己一个问题,为何我爱的是你,而不是白珉。如今听了你说的这番话,方才明白。”
青禾温柔地看着白澈,满眼爱意:“白珉缺少一样东西。他对我很好,对很多女子都很好,可是我从来没有感受到他的真心。他一直在掩盖自己的真心,不肯轻易付出,看似多情,其实无情。大概就是抱着不肯做赔本买卖的念头吧?而你不同,你从一开始便把自己的真心毫无保留地交付给我,让我如何能不以真心相待呢?”
白澈拥住青禾,凝视着她的眼睛,深情地说:“因为我只是一只平凡的白狐,没有九尾,没有神力,除了真心,我没有别的什么可以给你。”
“我所需要的,也只是真心而已。”青禾将头靠在白澈肩膀上,含泪道。
她又想起白珉,他那样的绝世美男,一直孤家寡人不是没有原因的。不知道有没有那么一天,他能遇到一位让他毫无顾忌交付真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