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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历劫入三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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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曦微露,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山林,将天地间渲染得如一幅氤氲的水墨画。山林深处,一条蜿蜒的小径若隐若现,曲折蜿蜒,像是通往仙境的秘境。

    林间回荡着欢快跳跃的歌声,一匹健壮矫健的白马,步伐轻盈地迈着步子,驮着一位身着鹅黄衣裙的少女,悠然漫步在这幽静的小径上。少女肌肤如雪,容颜如画,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微风中轻轻飘扬。她眉目如黛,双眸清澈如泉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恬静的笑容,仿佛与这山林美景融为一体。

    定睛一看,还有一只晶莹剔透,散发着丝丝蓝色荧光的蝴蝶在前方若隐若现,似是在为少女引路。它在空中翩翩起舞,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甚是美观。

    瑶光口里哼着轻快的曲调,思绪飘回数日前。

    那天,在神族圣地不周山上,她正因化神失败蜷缩成一团在千年寒玉床上,瘦弱的身躯在无助地颤抖,仿佛被看不见的野兽在撕咬着她的骨与肉,薄如纱的衣衫几乎被冷汗浸湿,四肢百骸都在承受着无法忍受的疼痛,毫无血色的双唇不断发出痛苦的□□声。

    幸亏神君白冕及时赶到,他衣袂翻飞,拂袖间,澎湃的灵力如潮水般注入她的丹田,修复着她被化神劫灼伤的经脉。她这才稍稍缓过一口气,剧烈的疼痛逐渐消退。

    或许是心疼她每次化神时所承受的非人苦楚,或许也是叹息她五百年来屡次化神失败的遗憾,白冕道破天机,劝她下山去人间历劫,历劫后方才能心无牵挂地成神。

    挥手间,一只泛着蓝光的蝴蝶出现在他掌心上,他说:“此乃南海梦蝶,跟着它,你就会找到答案。”

    瑶光看着眼前翩翩起舞的蝴蝶,慢慢出了神,这一个小小的蝴蝶竟有如此用处?

    人间,又究竟是怎样一番景象?

    是如族中神君们所言那般天下太平,还是如话本儿所描述的那般七情六欲充斥其中?

    马儿左颠儿右颠儿地走着,在前方的蝴蝶突然化作一缕蓝烟,悄然消失。见状,瑶光抬起头,望向眼前城门上方那三个大字——三生城,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据史书记载,上古时期女娲创造人界时,用泥造人,每造一人,取一粒沙作计,终而成一硕石,女娲将其立于西天灵河畔。此石因其始于天地初开,受日月精华,灵性渐通。不知过了几载春秋,只听天际一声巨响,一石直插宵,顶于天洞,似有破天而出之意。女娲放眼望去,大惊失色,只见此石吸收日月精华以后,头重脚轻,直立不倒,大可顶天,长相奇幻,竟生出两条神纹,将石隔成三段,纵有吞噬天、地、人三界之意。女娲急施魄灵符,将石封住,并取名为三生石。而其三生石被封印的地方就以其石为名,故取——三生城。

    南海梦蝶将她引至此处后消失,难道这里便是她命中注定要历劫之地?

    她心中了然,拉紧缰绳,俯身摸了摸身下白马,柔声道:“我们到啦。”

    可一踏入这三生城,瑶光便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话本中描绘的三生城,应是祥和安宁、繁荣昌盛之地,然而眼前的景象却令她心生寒意。这座城池仿佛被时间遗忘,静谧得诡异,荒无人烟,死气沉沉。街道两旁的房屋早已破败不堪,蛛网密布,尘埃堆积,仿佛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落寞。

    更令瑶光不安的是,自从进入城门,她便隐约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在暗处窥伺着她,如芒在背,让人不寒而栗。

    怀揣着疑虑,她策马缓行,渐入城内。她又骑着马走了许久,绕城一周,仍见不到丝毫人影,只好高声喊道:“有人吗?”

    回应她的是野风吹过的呜鸣声。

    忽地,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不知从哪冒出,双眼闪烁着不详的红光,如鬼魅般俯冲而下,直击瑶光身前的白马。

    马儿受惊嘶鸣,前蹄高高扬起,险些将瑶光掀翻在地。瑶光临危不乱,一边飞身下马,一边抬手凝聚灵力,将偷袭的乌鸦击落在地。

    瑶光所有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爽落帅气,饶是有人在场所见,必定止不住惊艳一声。

    脱缰的马儿则在城中横冲直撞,扬起滚滚尘土,消失在远处的街道尽头。

    同时,身后传来一下异响。

    瑶光警觉地回眸,那处除了一条幽深的小巷可藏人外,其他地方一览无遗。她悄悄抬起脚,正欲一探究竟时,结果又听见一声清亮的猫叫。

    像是怕她没听见,那猫儿又叫了几声。

    猫叫似真似假,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收回迈出的脚步,放弃了探寻异响的念头,反而转身施展轻功,循着白马消失的方向追去。

    片刻之后,小巷阴影处缓缓走出一个年少气盛的少年。他身穿一袭深色布衣,脚蹬草鞋,长发高高束起,几缕碎发随性地垂落于额前,眉目间透着一股清澈明亮之气。

    少年捂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待看到瑶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远处后才敢长舒一口气。

    他暗道:幸好没有被发现。刚刚那女子起手即可施展妖法,说不定也是妖魔鬼怪其一。

    随后,他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乌鸦,又仔细想了想:可她攻击了乌鸦精的眼线,貌似也不见得是坏人,实在矛盾。

    就在少年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方才被瑶光击倒在地的乌鸦,竟开始发出哀怨的啼叫,呆头呆脑地撑起身,振翅向着她离去的方向飞去。

    少年在墙后悄悄冒出头,瞥了一眼远去的乌鸦,见惯不惊地转身消失在巷子里。

    三生城内荒无人烟,唯有萧瑟的风声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宛如鬼哭狼嚎。城外,却炊烟袅袅,升腾起丝丝缕缕的烟气,为这荒凉的景象增添了几分暖意。

    方才在小巷处躲躲藏藏的少年正毫无顾忌地走在田野间,提着满篮的野菜,似是要往归家的方向走去。走着,他远远望见一缕炊烟从远处的木屋顶升起,心中顿时一惊:难道家里出事了?!

    想到这,他连忙加快脚步,奔向那间木屋,不顾篮中的野菜洒落一地。

    “阿娘!”

    他推门而入,眼前的景象安抚了他的惶恐。屋内灶台前,他看到他那年迈体弱的娘亲正弓着身子,在胡乱摸索着什么,倒也没有生命危险。

    听到儿子的声音,妇人放下手中好不容易摸索到的柴火,把头转向声音来源处。她的面容布满了岁月的沧桑痕迹,却散发着慈祥的光芒,如同秋日余晖般温暖人心。

    奇怪的是,妇人一直双眼紧闭。

    她声音温柔道:“阿稚回来啦。”

    “阿娘,这柴火湿了,燃起来烟太大会将妖魔他们吸引过来的。”青稚放下野菜所剩无几的菜篮子,急匆匆上前,连忙将柴火灭掉。见柴火熄灭,无炊烟再起,他这才放下心来。

    接着,他拍了拍妇人身上的灰,扶起妇人到就近的木椅上坐下,担忧道:“阿娘,你眼睛不好不要乱走动,容易伤着。”

    青稚虽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地有些重,但妇人知道是儿子在关心自己,笑着扶上他的手,言语中漏出一丝丝慈爱。她道:“这几年来,你也辛苦了,阿稚。阿娘也想帮帮你。”说着,妇人便又想站起来帮少年干活,“饿了没有,阿娘去给你做些吃的。”

    “这什么事,阿娘你就给我乖乖坐着,等着吃饭吧。”青稚轻轻将妇人按着,硬是不让妇人起身。

    妇人叹息地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随后,她的耳朵动了动,疑惑道:“阿稚,你怎么还带回来了一个客人?”

    青稚没反应过来,重复了一遍:“客人?”

    妇人道:“是啊,你把我之前晒的腊肉也一并做食吧。有客远来,万万不可怠慢了客人。”

    正在青稚疑惑不解时,他身后传出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

    “夫人客气。”

    一少女袅袅婷婷地立于青稚身后,明眸皓齿,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灵动如星辰的眼眸流露着纯真无邪的神采。

    ——正是方才去追马儿,又去而复返的瑶光。

    她身着一袭鹅黄色缎面齐胸衫裙,裙裾如云般垂落至脚踝处,露出绣着素白云丝的绣鞋,更衬得足间纤纤如玉。发间别着的一支七彩琉璃簪在阳光下闪耀着流光溢彩的光芒,映得她那如芙蓉般娇嫩的面庞更加明媚动人。

    青稚闻声,猛地回头,赫然发现是白天遇到的妖女,心头不禁一紧,瞬间进入戒备状态。他二话不说,一手将妇人藏在身后护住,一手探入口袋,把袋中的物品往瑶光撒去。

    瞬间,白花飞舞,明明该剑拔弩张的场景融为美景。瑶光随手捏住一片花瓣,细细端详,那花的香气弥漫开来,清香四溢,似乎还带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灵气。

    三生城,三生石,三生花。

    瑶光心中暗自揣测: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三生花了。据说它能吸收日月精华,对神仙修为大有裨益,对凡人亦能强身健体,但若被妖魔触碰,则会大大损伤元气。

    看来这三生城是真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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