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篇8
年幼的他近几崩溃,哭着闹着要找妈妈。
一向和蔼可亲的父亲第一次对他动怒:“吵什么吵!你要想她了就自己去见啊!”
而一向端着架子的阿姨会贴心地安慰他,抚摸他的头,拥抱他。
可是很奇怪,沈亦白无论如何也无法与她亲近。
他觉得阿姨笑的很假,好像戴着一张面具,面具下是什么样的心思,是什么样的表情,都不得而知。
他原以为自己可以适应,虽然一贯宠爱他的父亲变得很冷漠,虽然这个陌生的阿姨占据了妈妈的位置。
但这种美好生活的假象毁于一个瞬间——
洗澡时发现了一双来自门板上的双眼。
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要把他拆之入腹,啃食他的血肉,吮吸他的骨头。
那是……阿姨的眼睛。
沈亦白觉得这不对,和父亲说想换个妈妈。
父亲勃然大怒,直接喊来那个女人,如同上位者般发号施令。
他和那个阿姨必须好好相处。
那时起,噩梦降临。
沈亦白需要不适又害怕地承受着阿姨以各种借口抚摸他的身体,穿着阿姨亲自挑选经常痴迷嗅闻的衣服,并且一遍一遍听着阿姨对他下流恶心的夸赞。
他不再喜欢用沐浴露,也不再喜欢用专属水杯。
那个女人经常像一个痴情于丈夫的妻子向他诉说爱意。
甚至下跪乞求他回应。
每天,每天……
他开始不愿在家里待着,他不知道这算什么,他应该怎么做。
他告诉老师,老师不信他。
他告诉父亲,父亲也不信他,
换来的就是愈加疯狂的女人对他更深层次的侵犯。
他的神经慢慢变得衰弱。
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成绩直线下滑。
没人在意他的想法。
每当他痛苦得无以复加之时,他会将小小的头埋在那顶帽子里。
在大大的避风港崩塌后,这便是他唯一的依靠。
谁来救救我……
谁愿意听我说说话……
沈亦白在学校里是很受欢迎的,不过在一次次缺课请假后,还愿意与他来往的人寥寥无几。
这时候回想,那几个人也只是抱有满满的恶意,想亲自踩踏他这颗昔日明亮、高不可攀的星星而已。
他在那个地方,孤立无援。
他实在撑不下去了,鼓起勇气朝着那些人诉说,期盼着得到帮助。
第二天去学校迎来的却是异样的目光以及失望的叹息。
他转学了。
他更加沉默寡言,他逐渐不再去学校,将自己锁在屋里。
睡得天昏地老,意识昏沉。
只有那个时候,他才会见到母亲,才可以埋在母亲的怀里深深哭泣。
一开始被那个女人抚摸他都会吐,后面变得麻木,哪怕反胃对着厕所干呕半小时也吐不出任何东西了。
他病了。
他不再笑了。
也不想再说话了。
那个女人更疯了,每天来门外敲他的门,送来各种零食水果,跪下苦苦哀求自己对她展露一个笑容。
如果自己无视,她会尖叫着用指甲挠着门板,打碎家里的水杯碗盆。
一遍又一遍质疑自己为什么不笑。
一遍又一遍询问自己喜欢什么。
一遍又一遍……
他也曾想过,就那样死了算了。
所以他拿着厨房的刀具,割破了手腕的血管,坐在沙发上,喝着一次性杯子里的水,等待着死亡。
在失血到意识模糊的时候,那个女人回了家。
她贪婪得趴在地上舔舐着自己的血液。
好累啊,我逃不掉。
我逃不掉。
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
据说是邻居过来串门时发现了即将休克的自己和陷入疯狂的女人。
父亲坐在他的病床边,神情复杂。
他好像知道自己对不起他。
所以将那个女人送入了监狱。
但那个女人刻在他身上的烙印太难洗去了。
他得了重度抑郁还有神经衰弱。
在持续吃药治疗时期,只有母亲的帽子陪着他。
小学六年级,父亲又娶了一个女人进门。
是他的第三个妈妈。
这个阿姨对他十分冷漠疏离,但不虐待也不亏待。
他便想着,一边接受无期的治疗一边苟且偷生算了。
可有一次,他无意识听到了父亲与这个阿姨的谈话。
他知道了母亲的死不是意外。
是母亲发现了父亲的外遇,被父亲丢到了大街上。
母亲遭受打击,浑浑噩噩走到马路中央被汽车碾压致死。
娶的第二个女人,父亲知道她不正常,知道精神有问题,但由于身份地位于他工作有很大益处,便来了一次联姻合作。
而这个阿姨,就是当年父亲的情妇。
凭什么那么温柔那么好的妈妈要被那样对待?
而他还要依靠杀死他妈妈的凶手的财力吊着命?
沈亦白决心要痊愈。
但付出的努力与汗水太多太多,多少次在深夜失声痛哭,多少次站在天台想要一跃而下。
服药导致的生理机能失调,整夜吃不下睡不着。
沈亦白用着平静的口吻轻轻叙述着,轻描淡写省略了那些痛不欲生的日子。
轻舟已过万重山。
初一时候,他基本痊愈了。
但他目前还离不开男人的支持,但他也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
初中三年,他寄宿在学校,树立起高高的厚厚的屏障,隔绝他人。
摒弃无意义的交谈,甩掉那些□□贪婪的目光。
他不会再受伤了。
他要帮他的妈妈一起活下去。
他要活的很好,让妈妈安心。
杜简西沉默了很久很久,忽的,她站起身,狠狠地抱紧了沈亦白。
此时此刻,她只能想到这种笨拙的方式来给予她安慰。
“辛苦你了。”
杜简西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沈亦白听了,万般思绪涌上心头。
他没看错人,他有了真正的朋友。
他可以不是一个人了。
沈亦白放声痛哭。
这一个晚上,他终于可以从以前翻来覆去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梦魇中脱离。
杜简西轻轻抱着他,让他在自己怀里沉沉睡去。
睡梦中的人很敏感,潜意识里往往会渴求更多的爱。
当然,那只是深爱着那些人的人们个人想法就是了。
因为深爱,所以爷爷奶奶会整夜守在床边,用大蒲扇打跑所有的坏蛋,为熟睡中的人送去几分清凉。
因为深爱,所以妈妈会一夜起身好几次,蹑手蹑脚跑到床边,帮忙掖好被子,将摔到床下的人小心抱到床上。
慢慢地睡吧,睡吧。
愿你在睡梦中能遇见你所想,得到你想要。
沉沉地睡吧,睡吧。
在我身边你可以安心,我会守护你的夜晚,保护你不被噩梦侵袭。
好好睡吧,疲惫多年的身心需要一处栖息之地。
“早上好。”
沈亦白迷糊间便听到了这么一句,吓得瞌睡一下就没了。
“看你睡得很香,我就没叫醒你。”
杜简西站在门口,倚着门框,说道。
见沈亦白还有些发愣,杜简西笑了下,转身走了出去。
沈亦白忙起来,有些诧异:“你没有回去?”
“你说了那些话,我怎能放下你一个人不管?”
杜简西将桌上已经半凉的菜倒回锅里加热。
“抱歉……”
沈亦白下意识道歉。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花了很大决心才对我说出那些话,我需要付出与之对等的重视,才能回应你的期待。”
杜简西一边翻炒着一边回应道:“你不用担心我会不会乱说,我向来口风严,就比如你后桌的男生暗恋的女神已经谈恋爱了我也没告诉他。”
沈亦白:“……”
沈亦白:“…为什么不告诉他?”
杜简西一脸理所应当:“他女神成绩好,他一直以女神为目标去学习,我要是告诉他女神有对象了,他八成会自暴自弃不学了。”
沈亦白盯了她半晌,终究是大笑出声:“你真是个称职的好班长…噗嗤哈哈哈!”
“谢谢夸奖,我一向很对得起我的职业。”
杜简西将几个热好的菜重新摆回桌上:“你走出了第一步,这是最难的。如果你以后想要笑的话就尽管笑吧,不会有人再来伤害你了……当然被你美色吸引的,嗯…我来挡吧,我尽力。”
沈亦白笑的直不起腰,干脆就躺在沙发上了。
“再不吃饭就凉了喔,吃完再笑,你这样我会怀疑我有脱口秀的天赋。”
沈亦白好半天才起来,眼尾就笑出了几滴泪花。
“不,我只是觉得……我很高兴能遇见你。”
沈亦白冲她微微一笑。
杜简西感觉自己被那张脸霸凌了。
“嗯嗯,高兴高兴,我也高兴。不过你知道下周四周五就期中考试了吗?”
“……你可以等我吃完再说的。”
“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