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情
浪漫的橘光,漫过街道,洒在叶纯乘坐的黑色奔驰上,镀上了一层柔软的金。
车子顺着生满木槿树的道路一直往前开,车上的两个菠萝包发出诱人的奶甜味儿,这本应该是一次温馨浪漫的出行。
如果刚才没见过冯诗雯的话。
叶纯轻轻揉着额角,整个人看起来很累。
想起冯诗雯刚才说过的话,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
叶纯想不通。
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想起顾臣君在p大小楼里,留下的草莓印,叶纯觉得锁骨发烫。
一双白皙的手,轻轻拂过自己脖颈,叶纯的心尖荡起涟漪,贝齿轻咬着下唇,终于好似下了巨大的决心一般,掏出了手机,打下:和冯诗雯要结婚了吗?
尽管以顾臣君和冯诗雯现在的年龄,谈婚论嫁正是应当,尽管她刚刚听见冯诗雯那样对她说了。
但是。
她还是想问问。
听顾臣君亲口对她说出他要结婚了。
纤细柔白的手指停在发送键上。
车子载着时光前行,木槿树如就岁月般不停后退。
叶纯胸口酸胀,长睫微颤,最终,点击了删除。
似乎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
时过境迁了。
没人会一直等在原地的。
窗外刮起了一阵风,木槿树的叶子被吹的“沙沙”作响,好似丢盔弃甲一般的逃兵,撤退的溃不成军。
叶纯望着窗外出神,许久,她再次拿出手机,小心翼翼的打下:听说你们快要结婚了,恭喜。
打好这一行字后,她在心里默读了一遍,一字一字看得很慢,中间甚至几度觉得大脑空白一片,艰难的好像第一次学会认字的小孩。
直到手机屏幕再次暗了下去,叶纯觉得眼眶酸胀,那条消息还是被删除了,叶纯阖上了眼皮,将背向后靠,似乎格外的累。
十分钟以后,她好像终于存够了心力,留足了情绪的缓冲,飞快地打下了一行字,没有再给自己犹豫的时间,直接点击了发送。
送走了冯诗雯与雷强以后,顾臣君再次回到了位于新巷的大平层里,他飞快的洗了个澡,洗去了茶餐厅里恼人的菜味儿和烟味。
因为今天傍晚有个和叶纯早已经定好的约会,他又细致的刮了一遍胡子,还很难得的认真擦了一遍男士护肤乳。
淡淡的松木香味儿。
顾臣君立在衣柜前许久,最后挑选了一件熨烫平整的黑色衬衫,抬起手臂,仔仔细细的系好了袖口。
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被好好的收藏了起来。
拿出锃亮的黑色皮鞋,虽说这次会面,不过是为了工作的商务会面。
但是。
顾臣君轻勾唇角,能见到叶纯,让他感觉愉快。
准备出门的一刹那,手机响了。
顾臣君面上的笑痕更深了些,不用看,他知道是叶纯。
他给她设置了与众不同的提示音,这让他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可以提前预知是她正在需要他。
这感觉令顾臣君觉得悸动。
心尖儿好像有一把小刷子轻轻的挠着,只要看见她的名字,他就身心舒畅。
可下一秒,他整个状态却好像泄了气的皮球,迅速瘪了下去。
小狐狸:【不好意思,临时有事,会面改期吧。】
皮鞋被踢得七零八落,衬衫被粗鲁的拽了下来,厚重的遮光窗帘再次隔绝了所有日光。
顾臣君打开冰箱拿出一瓶伏特加,将叶纯留下的南国娃娃摆在身前,点燃了雪茄。
烟丝将昏暗烫出伤疤。
顾臣君眉目轻敛,反复告诉自己,这不过就是一次寻常的商务会面,即便临时取消,也无伤大雅。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可心绪却不可控制的,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她有什么事?是临时有了别的约会?还是华家出了什么事?会不会是身体突然不舒服?
她确实太瘦了。
想到这个答案以后,顾臣君的面上很快陇上了一层焦虑的关怀,他拿出手机回复:“怎么了?是有事情,还是不舒服?”
最终,没有点击发送。
他心头又慌又闷,他焦躁的打开了窗帘,站起来,走到了那扇落地窗边望外看,晚霞伴随着夕阳的余热,洒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这让顾臣君想起了多年的那个黄昏,那首似乎预示了未来诗歌:
只要你活着,就不要离开,
不论是为了好玩,还是由于悲哀。
爱情无法承受但也不会记仇,
它会把自己的礼品全部收走。
只要你活着,就不要分手,
把你亲近的人儿好好看守。
分手即便自由也藏着谎话。
人世间的分手,爱情无法承受。
空虚的日子在蛛网下编结,
你的灯光在悲伤中熄灭。
蛛网里,一只蜘蛛在蹲守。
活着的人们呵,要小心人世间的分手!1
这一切都使顾臣君更加难受,他甚至感觉呼吸困难,全身剧痛,好像是心脏,又好像是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这种痛蔓延的很快。
顾臣君的眸底泛出癫狂,他找出了一条皮带,缠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臣年的案子,最近有机会重启…”雷强的话在耳边响起,他目光微凝。
最终,那条皮带,勒在了手腕上,用了力。
血液瞬间凝固,身体被好似要分离,痛,但,很轻松。
这种有清晰来源的痛感,使顾臣君感到安心。
用了更大的力气,更深刻的疼痛,使顾臣君充满了安全感,他甚至觉得方才僵滞的头脑再次开始运转,能够处理问题。
他的确有很多的问题,比如叶纯到底有没有真心实意的爱过他?分手的时候有过伤心和不舍吗?为什么在他跌入深渊后的短短几个小时,就答应了别人的求婚?他该恨她吗?为什么再次遇见她的时候,他还是会为她的脆弱而不断满足她的需求?为什么他被她放鸽子以后首先想到的是她的安危?
顾臣君感觉自己就像个等待主人施舍的流浪狗,不管曾经被怎样狠心的遗弃,只要主人稍加辞色,还是要不远万里不辞艰辛的奔赴她身边,兢兢业业的为她付出一切。
只要不被抛弃,他甚至是条可以去养家打猎的狼狗。
几天前,叶纯来新巷的房子找顾臣君时,说她需要九湾的地产合同,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顾臣君便拱手相送了,虽然那个机会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
24小时以后,叶纯再一次和他联系,这次是在电话里,她要求他与她共同签下九湾的地产。
顾臣君聪明的脑袋,一秒就清晰了叶纯的动机:
其一,是华荣安排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叶纯一起负责九湾的项目,虽说名义上叶纯是主帅,但人家毕竟是两兄弟,亲父子,叶纯很担心在实际的运营中,这两兄弟联合起来搞鬼,自己的权力被架空,九湾的项目成了她为别人做的嫁衣,所以她需要联合顾臣君,用外部的力量来牵制住华家的两兄弟。
其二,是叶纯对自己或许还有一份情谊,又或许是想留条后路,将九湾的地产拱手相让,叶纯担忧顾臣君在金老大那边无法交待,她在为他着想。
这一丁点儿的垂怜,使他感动。
他那颗石头做的心,好像预见了“化石水”。
来自北国的孤狼,还没开始战斗,似乎便又要变成她的狼狗,还是自己叼着绳子叩门那种。
顾臣君在心里轻了自己一下。
桀骜的自尊心与澎拜的感情反复撞击,让顾臣君的的精神痛苦不堪。
手臂上的皮带越勒越紧,自虐的感觉让顾臣君觉得痛快。
“叮叮叮叮叮”
手机铃铃声不厌其烦的响着,打断了顾臣君的情绪,他瞥了一眼屏幕,不耐烦的蹙起了眉头,却仍旧解开了手腕上的皮带。
听筒里传来了久违的男中音:“顾臣君,我得见见你,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