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本事
崔玉信等着刘氏把下人打发出去,才有些焦急的道:“母亲,妹妹,我先去叫人打听打听这旨意是怎么回事吧?另外也问问,还有谁家得了旨意。”
后面那句话,他说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让崔玉臻听了心里不舒服。
可是崔玉臻却笑了笑,先谢过了他:“大哥有心了,多谢大哥。”
“你在外头先打听着,我叫四喜跟刘嬷嬷一起去一趟摄政王府,问问你们姨母。”刘氏点头,心里有几分熨帖,这个嗣子对女儿倒真有几分兄妹情分,没有被那个国舅爷的尊荣迷了眼睛。
崔玉信转身走到门口,叫了顺发过来,吩咐了几句话,这才回到堂中坐下,可是他的神色紧绷,瞧着倒比崔玉臻本人还要焦虑担忧。
也许是同族血脉的关系,崔玉信和崔玉臻单看没有哪里相仿,可是坐在一起的时候,眉目之间又好像有那么一些相似之处,至少不认识的人看了,怎么都会觉得他们确实是兄妹。
刘氏看着自己的这一双儿女,问道:“外头的的消息且还回不来,你们怎么看这事?旨意上说是等出了孝再大婚,咱们眼下可要做些什么准备?皇家的婚礼都是宫里跟内务府操办的,嫁衣什么的都用不到咱们自己的。”
“那咱们就听宫里的安排便是。”崔玉臻知道自己进宫为后的命运没有改变,心里最大的石头落了地,对这些琐事都不在意。
崔玉信叹口气:“要是我有出息些就好了,也能护住妹妹。”
“大哥不必这样想,我要你帮忙的事还多呢。”崔玉臻连忙道。从前崔玉庆可也说过这样的话,自己便受了他的蛊惑,借着皇后的身份想方设法的提拔他,结果害了自己一家子。自己不是那杨妃,崔玉庆却是货真价实的杨国忠呢,如今她可不想重蹈覆辙了。
“唉,妹妹这样好,若是找个人品正派的好人家,往后也能和和美美的,这如今……”崔玉信也不敢说皇帝不好,只是他那吃了苦瓜一般的脸色意味丰富,刘氏母女都听得明白。
“谁说不是呢。别说如今有你大哥顶起门户,便是只有你一个,娘也没想着为难你,让你日子过得不快活,可惜……”刘氏也跟着叹气,“罢了,大不敬的话可不敢说,既得了旨意,咱们就得高高兴兴的准备着。”
“母亲,妹妹的嫁妆能带进宫里吗?咱们今日便清点府中财物产业,给妹妹准备起来吧。”崔玉信说道,“好在还有两三年才大婚,我还能再攒下些许。”
不光刘氏十分错愕,崔玉臻也有些意外,吃不准崔玉信是什么意思。
刘氏把疑问压在心里,嘴上道:“哪里就要用上你的辛苦钱了,咱们府里有些家底,且还有我的嫁妆呢。既说到这儿,咱们就点算点算家底吧。”
老景阳侯一生没什么建树,可是侯府百年基业,田庄店铺颇多,出息自然少不了,还有一代代高门出身的侯夫人们带来的嫁妆,就算是屡次分家分掉一部分,这些年经营下来,侯府的家底也极其丰厚。
“咱们这座御赐的侯府和祭田是不能动的,祭田的出息也都供养了祠堂和族学,这些就不算了。”刘氏平常看着平庸,但是管家理事也是做得来的,介绍起家里的情况一点儿也不含糊,“老家的大宅子也不算,只说京城里。咱们外头还有十来处宅院,都租出去了,另有两个大庄子,两个小庄子,京郊有两百亩良田,还有京城里的八处铺面,这些算在一起,一年能有个五六千两的进项,再就是你的俸禄,那个不多,一年八百两。现在府里的现银有一万多两,哦,不对,你们父亲的事办完,还有三千多两。”
崔玉信拧着眉毛,思考了片刻,问:“母亲,妹妹日后进宫,嫁妆里若是有田庄、铺面这些,是否不方便?”
刘氏点头:“无妨,派了得力的人打理便是。”
崔玉信便没再说什么。
刘氏身边的另一个丫鬟双成进来请示:“太夫人,午饭好了,是否把侯爷和大姑娘的饭菜都送过来一起吃?”
刘氏自然是应允了。
有了赐婚这个事儿,具体的消息还没探出来,母子三个吃得都有些食不知味。
又过了片刻,四喜她们先回来了,一进来就赶紧回报:“奴婢们到了王府就被王妃召了进去,她昨日就知道了这事,只是不能先说,现在让奴婢们带话。除了娘娘,还有户部尚书孔正东大人的嫡长女孔氏封了淑妃,靖国公的孙女穆氏封了昭仪,张家的那位小姐封了贵妃,这几日就都要进宫了。”
“张家小姐?她才多大?”刘氏错愕。
四喜便道:“王妃说了,似乎是朝堂上争论得颇激烈,张家吃相太难看,被抓住了张小姐年纪太小这个小辫子,最后几派人互相妥协,才定下了咱们姑娘为后。”
“就算是这样,也有些不大合情理……”刘氏皱着眉头。
崔玉信试探着猜测:“莫非是王爷的意思?毕竟天下人都知道,陛下要成婚生子之后才能亲征,王爷若不想交权,自然是让陛下成婚越晚越好。且那几位姑娘的家世都十分显赫,父兄手握实权,不好拿捏,咱们家,唉,我是个没出息的,妹妹自然就能任他们摆布了。”
前世的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可是她错了。
崔玉臻垂下眼皮,没让人看到她眼中的痛悔。
“罢了,既这么着,咱们便也别打听了,好生守好了家便好。”刘氏让他们都回去。
离开了母亲的院子,崔玉臻还是跟着崔玉信,一边走一边说:“大哥,方才咱们没说完,我想开个铺子,想请大哥指点。”
“哦,这个好……妹妹,你已经是要做皇后的人了,怎的还要想这些?”崔玉信有些不解。
崔玉臻看着他,神色认真:“大哥,我想学着经营一个营生,不管我以后是做皇后还是寻常人。只靠别人供养,若有个什么意外,我就什么都不是了。而且,经营之道,需要懂得物产民生、风土民情、官府的规定还有如何选用、管束下人,并与旁的商户、客人维系关系,可说全是学问,还请大哥教我。”
崔玉信自己从商数年,虽然小有身家,可是跟侯府的家底根本不能比,而且被人明里暗里嘲讽轻视,也吃过很多委屈,没想到这个如同温室花朵般的妹妹竟是如此说法,一时竟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他抬手揉了揉鼻子,深吸一口气道:“罢了,既然你这么想,我就教你。唔,一时半刻也说不明白,你可会看帐?”
“略懂得一些。”这个崔玉臻没有吹牛,作为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看帐这样的技能她还是学过的。
“这样,下午我叫人送几本帐册给你,你先看一下,看出什么门道或问题了跟我说,我再同你往下讲。”崔玉信想了想,又问了一句,“你原本打算做什么营生?”
“我不会什么特别的手艺,手里除了丫鬟婆子也没有什么人,只前日从娘那里要来了几个姨娘和丫鬟的身契,指望这些人,我只能开个绣坊、成衣铺或者小饭馆之类的,而且我不打算跟府里要银子,就靠我攒的月钱,本钱也少,只能是小本生意。”崔玉臻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不过没有最终拿定主意。
很实在,没有好高骛远,崔玉信很欣慰,便道:“你能这样想很好,做生意并不容易,你若想学些经验,还是脚踏实地稳扎稳打得好。你若信我,不妨从吃食上做文章,毕竟京城的几家绣坊都大有来头,市场都分完了,高门大户又自家都有绣娘,你想做起来太难。吃食则不同,量极大,总有生意可做的。”
崔玉臻点头:“多谢哥哥提点,我这就回去谋划,哦对了,还有学看帐册。”
李元璟当皇帝不行,吃喝玩乐可是样样精通,那些年御膳房不知道鼓捣出多少新鲜菜色,崔玉臻便是不会做也会说,指挥府里的厨娘做出来,叫那几个姨娘去学便是。崔玉臻越想越觉得可行。
下午,崔玉信果然让大丫鬟青竹送来了三本旧帐册。崔玉臻刚翻了两页,却见青竹去而复返,神色有些一言难尽的来请她:“大姑娘,前厅来了客人,侯爷让您过去呢。”
“外客?”崔玉臻有些不解,按说崔玉信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啊。
青竹的脸色越发古怪了。她道:“大姑娘换身衣裳去吧,来的是卢老太傅,说是,说是奉陛下旨意,来教娘娘读书。”
“啊?”阿蔷惊叫了一声,被阿芙用力拍了一下,后面的话就没说出来。
也不怨她如此无状,这事儿确实有些莫名其妙。卢老太傅是先帝的先生,大周朝最有名的大儒,因为人品贵重,学识渊博,备受朝野上下尊重,桃李满天下,如今正在教导小皇帝读书。这样的人物居然不请自来,还要教自己读书。
李元璟你吃错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