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云相思斜倚在窗边的美人榻上,一袭青衣,淡雅如兰,宛若山间的一株白玉兰,高不可攀。眉眼如山如画,犹如秋水长天,浑然尽是一副清冷的之质。
她目光淡若寒冰,看着袭兰与南香吩咐侍卫和宫女搬运她的随嫁之物。那白皙如美玉,纤长姣美的指骨间摩挲着一只玉瓷茶杯。
皇帝表哥与皇祖母原想着给她备下许多丰厚嫁妆,可云相思想着她万不会在北辰待上多少时日,只是收了一些银钱和容易换取银之物,其余一概未收,若是再带上那些物件,不过是增添负担罢了。
三王爷府邸在西市的广德坊,虽是较为偏僻,可不过一个时辰,姝宁郡主的车马便到达了一处豪华气派的府邸门前。
只见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挂着赤色金丝檀木匾额,其中龙飞凤舞的雕着三个大字“离王府”。
门前左右两侧卧着两座威猛慑人的石狮子,一侧种着一颗梅花树,在寒冬中依旧傲然绽放,一树上都挤满梅花,一阵寒风吹来,不由得带来阵阵花香。
门前打扫得一尘不染的石阶之上,为首的男子身躯凛凛,相貌堂堂。那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犹如雕刻一般,虽是寒着一张脸,却也俊美异常。
只见他一身玄色衣裳,昂贵大气的金色滚边刺绣,腰间同是配着玄色玉腰带,其间悬着一块通体莹白的玉佩。
只见他双手负手而立,气度逼人,一张沉静的俊容上让人琢磨不透他此时所思所想。
萧锦离身后跟着一个面目慈祥的老人,而后有四个身着同是碧绿色衣裳的婢女。
马车停稳当,袭兰掀开车帘,伸手搀扶着云相思下了马车。
云相思眉宇间带着一丝淡然,在袭兰的搀扶下踏着着婀娜多姿,步履款款,虽是身穿白色厚绒大氅,那曼妙的身姿依稀可见。
一头柔顺黑亮的长发披散在瘦削的肩上,发梢间由一根红色丝绸束着,宛若在众人面前娇媚肆意绽放的一朵娇花儿,美艳得耀人眼目。
管家萧伯见状,立即带着下人上前见礼:“拜见姝宁郡主!”
云相思轻抬手,轻启红唇,吐气如兰:“三王爷,以后姝宁就要住在您府上,多有叨扰,还望王爷多多担待。”
台阶之上,风华月貌的萧锦离不以为意,并未将云相思的话放在心上。在这离王府中,他是主,她是客。他萧锦离不置可否,面前这娇弱的女人能够掀起什么浪花来。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正是他此时完全不放在心上的女子,在之后的时日里,差点掀翻了他的府邸。
面对萧锦离此般冷漠,云相思满面淡然,自也是没将他放在心上,只是转而吩咐身后的南香搬来几口箱子,将其中的见面礼赏赐予在场的一众下人。
面对云相思此般行径,萧锦离忍不住嗤笑一声,当着他的面想要收买他府中的人,还真是小看了他萧锦离。
南香吩咐侍卫缓缓搬过一口口褐红色的梨木箱,宽大的木箱一一摆放在众人面前时,萧锦离深邃沉静的眸光微闪,负在身后的手不由得瑟缩一下。
南香指挥着身后的侍卫将三个褐红色的梨木箱子缓缓打开来,只见里面置有温润的玉如意,晶莹透亮的手镯玉器,娇艳碧绿的翡翠,鲜红欲滴的红珊瑚
站在萧锦离身后的下人,眼中不由的带着些许亮光,就连萧伯的唇角都抖了一抖,只觉额角突突一跳。
萧锦离看着此般阵仗,只是言说朝中公事急需处理,便将一切事宜交由管家萧伯安排。离开前,他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台阶之下明媚皓齿的云相思,唇角带着几丝讥讽之意,冷着脸拂袖离开。
云相思忽视萧锦离黑如墨色的脸,只要她开心、心情愉悦便好了。
萧锦离前脚一走,云相思立即询问萧伯她住在府中何处。
“郡主,您住于玉笙居,那一处院落清静雅致。昨夜王爷便告知老奴,郡主您要住进府中,老奴便立即命人前去清理打扫一番,您跟老奴来。”萧伯话音一落,随即转身在前面带路,而四个丫鬟皆是井然有序的侧身,站在两侧。
方跨入离王府,云相思只觉眼前一切瞬间亮堂开阔,她跟在管家萧伯身后,缓步走在曲曲折折的回廊间,每隔一段廊柱两侧就挂着红灯笼,给这清清静静的王府点缀上丝丝喜庆。
回廊两侧的院中入目便是苍翠欲滴挺拔的松柏,低处种植着各色各异的花花草草。
再往里走,里面的院落修建着一池湖水,其间有可休憩的水榭,湖中间还有形状各异的假山,湖面平静无波,大抵是因着冬天,竟也不见鱼儿。
亭台楼阁间,红漆松木窗扉互相掩映,小径通幽两侧玉栏株燮,一应互相连通。
不过一会儿,云相思随着萧伯进入一干净别致的院落,入门便是曲折游廊,石阶下的院子中搭建着一个花棚,因着寒冬尽显一副枯枝败落,其间是一些大小不一的鹅卵石堆砌铺成的弯曲小径。
萧伯脸上依旧一副慈祥笑意,立身在一侧恭敬的说道:“郡主,这就是您的院子。您进屋看看是否还需要添置些什么物价,或是屋中何处需要改动,您都可直接告诉老奴。王爷昨夜便交代下来,一切皆按照郡主的喜好来置办。”
云相思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院落中,心想若是来年春天还在此处,那定然得好好改善一番。
听到萧伯的话后,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而后淡声说道:“萧伯辛苦了,若有需要,殊宁便劳烦您了。还劳烦您向王爷道声谢,南香身边那木箱中一些物件,您就拿下去分予府中的众人,算是姝宁入府的一些见面礼。”
萧伯恭敬的道谢后,又将身后的四个婢女唤上前来:“郡主,王爷担心您刚入府有不便之处,特意吩咐老奴安排了四个机灵懂事的婢女,供您使唤。”
管家话音一落,四个婢女立即上前见礼:“奴婢春雨、夏荷、金秋、冬雪见过郡主殿下。”
今日耗费了太多精力,云相思只觉疲乏,她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姝宁喜静,不喜身旁有陌生之人,若是有事我便直接遣人寻萧伯吧。”
萧伯苍老的脸上划过一丝讶异之色,眸光微闪,还是颔首应下。
而另外一边匆忙离开的萧锦离,虽是说有事处理,不过也就转身径直往书房中走去。
萧锦离刚踏进书房,就听到一阵哄堂大笑声,他的脸色越发黑沉了几分。
一袭淡黄衣裳面如冠玉、墨眉似剑的萧锦华眼看着跨步进来的萧锦离,忽而收住笑意,瞬时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打开手中的玉骨扇在胸前轻轻晃动着。
二王爷萧锦宸伸出修长的腿踢了一脚身侧的萧锦华,他方才收敛了些笑意。
萧锦华虽收敛了笑意,还是出声打趣道:“三哥,这云翳的姝宁郡主还真是出手阔绰啊!赏赐下人之物都是那般华贵之物。”
萧锦离伸手拿过案几上笔身由墨玉所制的干净毛笔,直接朝那喋喋不休的萧锦华投掷而去,毛笔撞在萧锦华玉骨扇,而后‘呛’的一声落在地上。
萧锦宸无奈的摇摇头,出声步入正题:“北辰与云翳近些年来一向交好,亦没有发生冲突,不知父皇此举是何意?”
萧锦离面目深沉,亦是在琢磨着这个问题。自得知要与云翳和亲,和亲对象还是他时,他亦是想过反抗。
他不想如此这般随意的就与一个素味平生之人捆在一起,难道以前的发生的事还不够让人警醒,偏要让他在这条路上再走一遭。
他萧锦离只相信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就算是想达成何种目的,也万不是通过联姻这样的手段。
“我曾经和父皇多次提及此事,父皇对于此事皆是缄默不语,此事想来是不可挽回,不可推拒。虽然目前我以大雪灾情婉拒大婚之事,可父皇依旧将那姝宁郡主塞入离王府,想来此事已是板上钉钉。”
“三哥,你也不用这般丧气。我看着那姝宁郡主确实是个美人,而且还挺有趣的,指不定放在你府中日子长了,你们俩人这一来二去的,就处出感情了呢!”
萧锦离听到萧锦华的话后,冰冷的目光直接落在他身上,而后又无力的收回来。
原本他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不想他寻来的人竟这般无用,就那样折在了几个女子手中。
就如姝宁郡主刚入城那日,他所做之事也算是冲动,不想自己露出那般举动,姝宁郡主竟也没有主动退却之心。
若是事情还没有转机,这此事便只能由他亲自出手,他万万不能再走一次那条路。
萧锦离想到此处,一双寒凉的眸子紧凝在窗外那被积雪压弯的枯树之上,只见那积雪慢慢滑落下来,泯灭在寒风中。
就在书房陷入一片沉静时,书房外面传来了管家萧伯的声音。
“王爷,事情都办妥了,郡主除了未收下那四个丫鬟,其余皆是满意,还让老奴予您道谢。”
萧锦离轻应了一声后,萧伯方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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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外一边方进入玉笙居得云相思,斜卧在屋中的美人榻上,一手撑着素净却不失昳丽的小脸,另一手随意搭在曲线毕露的腰身上,就如猫咪一般懒懒的。
袭兰望见美人榻上身着单薄的郡主,便转身从搬进屋中的木箱之中翻找一番,取了一块湖蓝色棉质绣着兰花的绒毯,走过去轻搭在郡主身上。
“郡主,这北辰天气过于寒凉,虽是屋中放着炭火盆字,您还是注意些身体,万不可让自己着了凉。郡主您刚踏入这陌生地界,若是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云相思缓缓睁开一双淡凉的眸子,脸上的神情暗淡,一双如远山般的黛眉,微微蹙起。
她的眸子跟随者屋中搬东西的下人身上转动,没错!在这陌生的北辰,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眼下一切都未得安定,她确是不能出个意外。
似乎是突然想到什么事,云相思扬起手掀落身上袭兰方给她盖上的绒毯,双脚落在地上就往屋中的一众木箱走去。
“郡主,地上寒凉,您万不可这般随意。”袭兰手中拿了双月白色纹绣兰花的织锦鞋,一直紧追在云相思身后。
在云相思翻找木箱时,袭兰小心翼翼的给她穿上织锦鞋。郡主每月月事小腹都会泛痛,若是在此般不注意,定会影响到她的身子。
云相思翻找到压在箱底深处陈旧发黄的书册,转过身无奈的看着紧追在她身后的袭兰:“袭兰,你快赶上皇祖母了,就是这般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