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相撞
陈贺求心都碎了，这事他知道，他一直不想让陈明舟知道，这次趁着翻新回家住，他看见孙子衣服鞋子都没新的，想着打电话让这两口子多回来，多带孙子去玩。
不想是他工友接的电话，说这两口现在在饲料厂都出名了，他儿子追着个女人各地跑，跟儿媳的关系非常僵，甚至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已经另外有了一个家。
总之一个字，乱！
陈明舟依然很平静，甚至可以说神游天外，他想到自己临刑前一天，没有人来看他，他早就知道他爸妈离婚，各自有事，无论是他爸那边的弟弟，还是他妈妈再婚后的弟弟妹妹，相继只小几个月，一年，一年半。
好快啊，生小孩跟下猪崽一样一窝窝的。
而他这个儿子，说到他就是抽烟鬼混，退学，沉迷游戏，小混混，死刑犯，一个个都不是好词，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原来就算他妈妈也到了饲料厂和他爸爸一起工作，也还是会出问题的。
他抬头看着这些大人，大家神色复杂，陈明理和他视线相对，“明哥子，别听他乱说……”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听，推开阿公往外跑。
“明哥子！”
陈贺求想追，辛越拉住他，“让他冷静一下，别急着追他。”
老人一巴掌拍在石桌上，“怎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啊！”
“你妈的！”陈明理再也顾不上李开达，再次抓住进生他爸的衣领，“你想出名是吧，我给你出名，来！”他把人往外拖，“去商店！
李开达可不敢强行拦人，他没有知晓事情的全貌，他走到辛越身边，“辛老，要报警吗？”
“不用。一会村委会来人，跟过去，这事，在村里范围解决。”他看向燕秋，“你赶紧回去吧。回你工作的地方也好，去你朋友那里也好，先离开这里。”
现在这些人的注意力全在进生他爸身上，她在会引得那些闻讯而来的八婆们议论，辛越着实是没想到插青街里能暴这么个大雷。
不能完全说陈明舟无辜，他把这种无赖给惹急了。
这个时候是商店人多的时候，大部分男的吃了早饭就过来了，打牌打麻将聊天，所以刚才一叫就好多人过去了，现在又一拥着回到了商店，他们把进生他爸圈在电线杆上两步范围之内。
在村里，这是“公审”。
陈明舟跑出去的时候没有方向，他只想奔跑，在田间道路上他跟跑回来的进生的撞到了一起，猝不及防的撞击让他往前滚了两圈多才停下来，他躺在地方，一时疼得起不来。
进生也好不到哪去，他觉得自己躲够了，想赶紧回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他向来莽撞，当时脑子里想的都是辛星，根本没注意冲过来的人。
等陈明舟看清对向爬起来的人是进生之后，既想哭又想笑，他爬起来，坐到水渠边，用水洗脸和手上的擦伤，这该死的命运，连跑都要跟他撞在一起。
“明哥子你跑什么啊！”进生感觉撞击那一刻，他五脏都移位了，被扯得疼死，他弯得身躯挪到陈明舟旁边坐下，弄水洗脸，检查身上的伤，现在可不同平时了，他得注意形象了。
他等气缓下来才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玩呗。”
他不是很有兴趣知道进生为什么在这里，问了一句就不说话了，他把脚放进水里，看着水流，想笑，现在辛越和二公都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小孩了吧，就像进生他爸说的，他就是恶毒。
他们应该很失望吧。
他抬头，蓝天白云，真自在，不用背负别人的期待，可这么想并不能让他开心，昂着的头颅渐渐低落下去。
“明哥子你……”
进生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陈明舟，他好像很伤心，好像在哭，进生探过头去看他是不是真的掉眼泪，没掉。
进生叫了几次，陈明舟都没有理他，他觉得无趣，又不想陪在这里，“明哥子我走了喔。”
陈明舟不想理他，进生回去，也许会看到他爸被绑在电线杆上，也许会有不少大人朝他投来怜悯的目光……
那又怎样呢，他不想管了。
进生等了一会，看他实在没回应起身走了，他几次回头，看见陈明舟依然在那里，他感到很奇怪，难道是明哥子挨打了？他猜不出缘由，一路走回插青街，更奇怪了，一个人都没有。
他跑到小萍家，小萍家门都没有关，饭桌上还有没吃完的油条和包子，让他看着直流口水，这些是早上燕秋姐买回来的，他看见了，就是他爸拉着不让他出去，害他只能看着他们吃。
他把手伸向包子，迅速拿了一个塞进嘴里，咀嚼，吞咽，四下张望，没人回来。他胆子大了点，又拿起一个，两三口吃完了，吃了包子，有点卡颈，他回家舀了水喝，这才舒服点。
进生习惯性在家里找了一圈，特别是他爸妈的卧室，有时候偶尔会找到他爸藏的一些钱，他妈妈把钱看得紧，他爸有钱了也是到处藏，这次他居然在他爸换下的裤子口袋摸到五块钱。
他把裤子照样放好，这才插兜出门，旧村委大楼是他一个藏钱的地方，他进去把钱放在窗框下，一路看，一路都没有人，奇怪的感觉再度涌上来，今天人都去哪了？
要不是遇到陈明舟，他都怀疑陈明舟和陈劲背着他偷偷带人上山玩了。
不过有事没事，去商店就知道了，进生往商店走，刚下坡就遇到了陈明舟的阿公，阿公一脸焦急，看见他差点错了过去，但回头一看，是进生。
他折返到进生面前，“进生你看见明哥子吗？”他不关心商店的“公审”，他实在冷静不了，着急找到陈明舟。
“明哥子在田垌那边。”进生指路，“从大树根那里走就看见了。”
“好！好！”陈贺求松了一口气，刚想走，可想到商店的情形，他拉着进生的手，“进生你带十五伯公去找明哥子好吗？”
他看见进生手上有伤，“进生你手怎么了，跌的？”
“跟明哥子撞的，他刚才跑得好快，直接撞过来，疼死我了。”
陈贺求的心再度悬了起来，“这样啊，那十五伯公带你去涂点药，再找明哥子好吗？”
进生想到陈明舟刚才的状态，不是很情愿去，“明哥子他不理我，我叫他几次都不理我。”他看着陈贺求，鼓起勇气，“十五伯公我想去找辛辛，可以吗？”
只要他不去商店，去哪都行，陈贺求答应下来，“可以可以，先来涂药，我带你去。”陈贺求带进生回去，涂了紫药水，又带他去刘二公家，现在只有刘二婆在家，刘二公和辛越和村委的人都在商店“主持公道”。
刘二婆看见进生，不由一声叹息，让他进了屋，辛星以为是陈明舟来了，跑了出来。
“辛、辛。”进生一见她便笑得灿烂，“我来找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