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山
转眼间，千载已去。
民国二十一年，湖北某处深山之中。
清晨，南山苑。
“轰——！”
宛若惊雷般的炸响，使周围树梢上歇息的鸟儿被惊得四散奔逃。
不过，并没有人来查看情况，显然是见怪不怪了。
苑内，黑色烟雾从一处独座房间的窗户，争先恐后地涌出。
往上看，墙梁和砖瓦早已是黑漆漆一片，可以看出苑院主人经常使用。
“咳咳咳……看来草药两数要更正一下了……啧！这药方想要补全还真是有难度。”
随着轻灵地声音越来越近，房门被从内打开。
原本浅黄的长衫现在蹭上了一道道黑灰，手上、脸上也沾上印痕，但那双杏眼中，还闪烁着亮光。
乌黑柔顺的头发随意挽着，用上一根梨木簪固定。
只是眉眼间微蹙，明显还在思考刚才的用药量。
“小小姐，该洗漱啦！”
只见一位身着青色衣衫，挽着丸子头的家奴端着热水快步走近。
被打断思绪的墨子姝将目光移向她：“放房间里吧，茯苓。”
“好的，小小姐。”
茯苓朝她微微弯身，又快步走向正前方的房间。
身后，不再思考的墨子姝双手扣在身后，懒洋洋地跟着，一副小老头遛弯的做派。
清水洗净脸庞，一旁一直在看着的茯苓开口：“小小姐干嘛一直钻研这个药方，明明可以让族老他们做。”
“还是让族老们少掉点头发吧。而且，这样我也不会很无聊。”
擦拭脸上水珠的墨子姝回答，想着除却学习药理和身手便是捉鸡斗狗，不由得撇了撇嘴角。
“小小姐你还小嘛……哦，对了，管家刚才说族长让你去书房找他一下。”
应声完的茯苓想起刚才在路上碰到管家的吩咐，便又赶忙补充。
“行。帮我换衣服吧。”
说着，墨子姝把手里的毛巾放下，转身进了内屋。
换好一身衣物，墨子姝便带着茯苓朝东山苑的书房前进。
又让茯苓在外等候后，墨子姝迈步抬腿走了进去。
而书房内，族长墨义怀和族长夫人柳芷落都在。
“爹爹、娘亲，日安。”
见到二人都在的墨子姝先是进行每天必备的流程，而后小步跑向正眉眼带笑的柳芷落的身旁。
抬手揉了一把小女儿的发顶后，柳芷落出声：“囡囡，那药方你研究的怎么样了？”
随意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的墨子姝趴到了桌子上，语气蔫蔫：“还有一味药拿不准。”
见小女儿跟个没骨头似的，又整天吊儿郎当，偏偏学习速度快，墨义怀有些气不顺：“拿不准就让你舅舅他们来，你老老实实学学规矩。看你坐没坐相像什么样子！”
没理会那语气里的严肃，墨子姝的眼眸亮了起来：“是把我送到大哥那里去吗？我也可以下山了吗？！”
“当然不可能！你知道现在外面有多乱吗，你就想往外面跑！”
看她全身上下写满了期待，墨义怀眼角不由抽了抽：“规矩家里也可以学！”
“啊~”
原本支棱起来的墨子姝又趴了回去，嘴里碎碎念念起来：“我也想下山看看嘛~”
“囡囡，山下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见她又蔫了巴拉，柳芷落温声劝慰：“你大哥、二哥，说不准哪天就假死脱身回来。”
墨义怀看她垂眸鼓着腮帮子，心下有了决定：“囡囡，既然你那么想出去见见世面，那就下山去吧。”
“真哒？！”
墨子姝瞬间坐起，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试图找到不愿意的痕迹。
墨义怀看着她点点头，继续开口：“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叫你回家的时候你必须遵从。不然，你就别想出门。”
已经在畅想山下生活的墨子姝连连点头，不带一丝犹豫。
一旁的柳芷落看小女儿一副“赚到了”的模样，不由得满眼无奈，心觉让她下山历练历练也挺不错。
墨义怀起身，走向挂在墙上的地图：“囡囡，你自己决定，想去哪个地方。”
知晓大哥在北平，二哥在西安的墨子姝看着地图，心下仔细思量。
最终，视线定格在了湖南：“那我就去长沙吧，离得也不是很远。”
墨义怀瞥了一眼位置，点头：“好，囡囡你就去长沙城吧。那里正好有一间青枫医馆，是我们在那唯二的情报来源地。”
认真听着父亲的介绍，墨子姝点着头。
看出她的迫不及待，墨义怀无奈地挥了挥手：“去收拾东西吧，我会通知下去。”
随即，墨子姝起身行礼，又赶忙扭身脚下生风，出了书房。
二人看着她离去，柳芷落偏头：“你就这么将囡囡放出去了？”
“哼！不然还能怎么样，她的心都不在山上。”
墨义怀走近揽住她的肩膀，继续说道：“让她见见人心也好，省得整天那么天真无害。”
“囡囡虽然天真无害，但不代表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任他揽着，听他幸灾乐祸的语气，柳芷落提醒：“不过，山下还是要安排到位。”
“这点你放心，子言子玉和医馆那里都会通知到位，不会有不长眼的东西敢上门挑衅。”
想起之前汇报上来的事情，墨义怀眯了眯眼，掩下眼里的杀意。
——
而出了门的墨子姝带着茯苓快步回去南山苑，将自己要下山的事情告知。
得知这个消息，茯苓看着她开口：“小小姐，那你要不要带人一起下山呀？”
而这个询问，也问出了苑内其他家奴们的心声。
墨子姝见他们都盯着自己，眼里写满期待，随即思量起来。
不待片刻，她抬眼望去：“这次我就带茯苓和扶桑两个人吧，感觉在山下也待不了多久。”
说完，目光扫向失落的其他人：“你们呢~就好好打扫我的苑落就行了。这次不行，还会有下次。”
“是！”
众人齐声。
————
而墨子姝还在山上的这两天，她要下山入世的消息已经传进了墨子言、墨子玉和青枫医馆掌柜的耳朵里。
北平，军区。
墨子言原本冷峻的面庞眉峰蹙起，在心中担心小妹不该在这时候下山。
西安，酒楼。
本是眉眼皆带笑意的墨子玉脸上笑意更甚，和以往瘆人心的笑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