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唤灵庄
庭院里,假山发出潺潺的流水声,竹筒来回摇晃,不停敲打着那块早已被它磨的锃亮的石壁。
“你确定要这么做?”
老人的口气中略有不满,双眉紧蹙,盯着眼前这个男人,每次见他,手里都要端着那个碍眼的茶杯,烦死了。
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受到应有的尊敬,想要发作,却又只能无可奈何。
男人嘴角带笑,压根没有抬头看老头那副僵尸表情的打算,满眼都是茶桌上那几件心爱的茶具,最近这些年,他把精力全都花在这整个茶庄的建设上,光是选址当初就花费了好几年的时间。
“我要做的,不正是你们一直想做的吗,别在我这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你我都很清楚,这样做对大家都有好处。”
“你要是有本事好办,我自然没话说,就怕到时候要让我们来替你收尾。”
男人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瞳孔里不经意的闪过一丝红光。
“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慢走不送。”
老人的脸皮轻微抖动,还是把心中的怒气强压下来,现在还不是和他撕破脸的时候。起身离开,衣带把面前盛满茶水的杯子打翻在地,拂袖而去。
男人轻轻捧起茶杯,沿着杯子内壁仔细检查,最后还是被他找到一道细小的裂纹,毫不犹豫的将它扔在地上,摔的粉碎。
没有任何预兆,原本相通的整个世界,在一夜之间,就像这个茶杯一样,支离破碎成无数个封闭的小空间。
灵气,成为这些空间彼此唯一的联系。
灵气作为整个世界的硬通货,是所有修行者争相夺取的资源,不同颜色的灵气代表不同的境界和地位,每个层级的宇宙,都有对应的境界上限,个体的灵气总量在达到某个阈值后,便会陷入瓶颈,想要寻求突破,只能前往上级世界。
在某个不起眼的底层世界中,隐藏着一片灵气异常丰沛的森林。
这片森林和周围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森林里的植被因为长期被浓郁的灵气滋养,生长的异常高大繁茂,钟灵毓秀,反倒是旁边树林里正常生长的树木,显得有些发育不良;人迹罕至,与世隔绝,丛林深处,不乏各种体型巨大的凶猛野兽,整个空间的灵气似乎都汇聚在这里。
偶有游侠路过此处,将此间异象传播开来,旅人们慕名而至,久久不愿离去。
往来游客,开始在此地搭建自己的临时住所,从刚开始的三两木屋演变成炊烟袅袅,渐渐发展成初具规模的村落。
村长给村子定好名字,叫做唤灵庄。
庄内之人皆善假灵气,或增幅其肉身,舒筋通络,增强体魄,以达到延年益寿之功效;或以灵气驱物,将灵气注入兵刃之中,刀光剑影交错,灵气争锋,寻求杀人于无形之道。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唤灵庄也不例外。
大家的理念发生碰撞,划分为两家,一个是以刘家为首的炼体派,一个是以赵家为首的炼器派。
两派虽然摩擦不断,互相看不上对方,却鲜有命案发生。
只因在建庄之初,这赵刘两家还未分家时,初代家主立下规矩,炼体炼器无高低之分,理念的不同并不能成为互相残杀的理由。
并约定两家每二十年进行比试,各自挑选一位年纪不超过二十岁的年轻人进行比武切磋,两人的胜负关系将直接决定接下来二十年的灵气分配。
数百年来,赵刘虽早已貌合神离,修炼理念大相径庭,然而在比武这件事上,却能始终保持一致,遵照初代家主之遗志,将这比试作为两派切磋交流的纽带。
这不,又到了比武的日子。
擂台下,人声鼎沸,看客们憋红脸颊,粗壮的脖子上青筋暴起,恨不得把憋了二十年的那股劲一嗓子全给释放出来。
擂台上,刘庸大口的喘着粗气,豆子般大小的汗珠从面颊上缓缓流下,汗衫被汗水浸透,粗大的毛孔疯狂的吸取周身的灵气,身体损耗还是太大,坚硬而粗糙的皮肤表面,几道浅浅的刀剑痕迹隐隐可见,这些痕迹随着呼吸正在渐渐消失,胸膛剧烈的起伏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稳下来。
要尽快冷静下来啊,刘庸,深呼吸,疼是正常的,至少不能输了气势。
心头那股焦躁之感并没有被自己仅存的理性压制下来。
因为就在刚才,家中仆人赶来告诉自己,妻子临盆,目前难产。
自己真是撞上大运,今天究竟是什么好日子,怎么这些重要的事都集中排在今天
抹掉额头上的汗,随手撇到地上,还是专注于眼前的对手吧。
赵怀玉气定神闲,四柄长剑发出刺眼的金光,在空中徘徊,悠闲的在赵怀玉身边打转,似乎在嘲讽那位跪在地上喘气的选手。
刘庸已经发疯似的猛攻快俩个时辰,身体早已到达极限,骨骼关节处酸痛难耐,背部有些充血,全凭意志力勉强举起双拳护在胸前。
攻了这么久,把自己折腾的够呛,赵怀玉这家伙,连根毛都没掉,以气御器,确实要比纯粹的肉身攻击体面的多,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要速战速决!
下定决心,不再理会擂台下令人烦闷的聒噪声,将右臂紧紧弓起,把灵气汇聚于拳头上,右拳此时像个压缩到极限的弹簧,蓄势待发。
用灵气包裹住双腿,以远超常人的速度迅捷的绕着赵怀玉奔走,突然滑步切入赵怀玉身前,借由惯性将右拳重重砸向他的脸,拳风划破空气,发出爆裂的声响,就用这招定输赢!
右拳在轰至离面颊还有半尺不到的距离后,却再也无法向前移动半点。顺着拳头看去,原来赵怀玉用两剑交叉成盾死死挡住右拳,刘庸的拳头刚才撞到这剑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第三剑现在正直挺挺的抵住他的右肩,已经刺破他的皮肤,刺的他骨头生疼,至于那最后一剑,则用剑柄从侧方抵住其小腹,他感觉有些反胃。
如今自己动弹不得,败局已定,只得举手认负。
赵家人随之欢呼雀跃起来,冲上台前欢呼,迎接这位新晋冠军,刘家这边不免因为失落发出叹息,刘庸无暇顾及左右,飞身奔回家中。
待刘庸返回家中,又焦急等候几个时辰,母子平安,失败的沮丧感被新生命的降临冲淡。
家人欢喜的询问孩子取何姓名,刘庸慈爱的看着襁褓中的婴儿,思忖片刻。
“山之巅谓之峰,我虽然输了,但是刘家不会败,就叫他刘峰吧。”
然而自打刘峰出生以来,始终是小病不断,整个人瘦骨嶙峋,和那些同龄伙伴比起来,像是一条瘦脱相的狗,等他们开始学习聚气于身,身上的肌肉变得鼓囊囊,则相差更甚。
每有名医怪侠游历到庄内,家里人都会带刘峰上门求药,郎中术士为了保住自己名声,用尽浑身解数,采用药补、食疗之法,均不见他的身体有半点好转。
刘庸见儿子瘦的不成人样,只能独自神伤,感叹造化弄人。
转眼间,刘峰已长至六岁,母亲担心其身体,从不让他走出家门,更不让他接触武艺,只允许其每日上午在家中的后院晒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