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是从深渊而来的恶鬼
一阵银光闪过，朝着咽喉逼近，神女挥出一只手臂，对着肖琰就是一掌。肖琰收回短刀，另一只手抽出寒露。
寒露挡在胸前，卸去了半分掌力，不过这一掌仍是蛮横，肖琰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
神女撤回帐中，疾风而过，帐幔翻飞，宛若鲲鹏展翅，直上青云九霄。
不过几息，风静而纱止，只隐约看见那道纤瘦的身影。
帐中，一道女声传出：“如此粗鲁，圣子也不知怜香惜玉些。”
“怜香惜玉？那也要看是对何人。”
“哦，圣子以为，我是何人？”
肖琰一阵冷笑：“是牛鬼蛇神，还是魑魅魍魉，神女心中定是了然。”
神女发出一阵哂笑：“哦，是吗？”
一道身影蓦地从帐中蹿出，仿佛离弦之箭，挟着凌厉的阴风，划破空气，朝着肖琰蒋宸而去。
身影越变越大，从一只憨态可掬的小兽，一下子变得凶狠狂暴。
它躯干变得厚重，四肢也壮实了许多，全身孔雀绿的羽毛如墨般黑沉，头顶还长出了两只长而尖锐的角。
它仰面发出一阵嘶吼，只见四周的结界，如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动荡不已。
“妄图救世，也要有这个本事。”女人如鬼魅般的声音传来：“遣梦兽，将他们困死梦魇之中，永世不得入轮回。”
遣梦兽张开巨口，口中无数黑雾好似一个个火球，朝着肖琰和蒋宸逼近。
蒋宸也祭出手中的剑，剑在空中横扫而过，雾气便被劈裂成两半，逐渐散去。
肖琰一个纵身，躲过了一团黑雾，他足下生风，左右闪避，不久便来到遣梦兽的跟前。
遣梦兽一只兽脚抬起，想要将肖琰碾个粉碎，肖琰身体往后仰去，一只脚用力点地，便高高跃起，他双手持剑，将剑尖对准了遣梦兽的脑袋。
遣梦兽猛然向前一冲，前蹄腾空而起，以利角迎上剑刃。
寒霜被死死抵住，不得继续向下。
几团黑雾成聚集之势，朝着肖琰而来，想要将他围困住。
肖琰一个翻滚的动作，寒霜在空中打了个转，一下子从角中抽出，肖琰也稳稳落在了遣梦兽的背上。
如同被惊吓住的马儿，遣梦兽在殿中狂奔了起来。
它的速度越来越快，周围的摆设、装饰纷纷掉落，一地凌乱。
肖琰一只手握住剑柄，抓住墨黑色的毛羽稳住身形，一只手中聚集妖力，他猛的一掌击打在遣梦兽的背上。
身上疼痛不已，那只巨兽，一时间竟没有注意眼前的一堵高墙，一头便撞了上去。巨大的身影轰然倒地，发出一阵呜咽之声。
炽红色的床幔中，神女再次出声：“你们到底是何人？你们……”
不等她讲完，肖琰又直直跃起，举起剑，朝着床上刺去。
他手腕扭动，剑尖便打着璇儿，将红纱与帐幔绞了个粉碎，碎屑在空中扬起，好像朵朵扶桑竞相盛放。
蒋宸也从另一侧，呈攻击之势，剑尖直入床间，然而帐中早已没了人影。
一只与猫头鹰相像的鸟破开了床梁，飞上了高高的穹顶。
肖琰和蒋宸同时舒展双臂，身体向后退去，才看了个真切。
这只鸟长着三只眼睛，头上还有一双类似老鼠的耳朵。它发出一阵“呦呦”之声，如鹿啼一般的低吟。
肖琰和蒋宸立刻便认出，这是一只“鸟”。
不多时，飞鸟扑腾扑腾了翅膀，又慢慢变回了绝色女子的模样。
她自高处俯视，如壁画中的神女一般，傲慢、不可一世：“你们是修士？”
停顿了片刻，她又一脸淡然，说：“是修士又如何！不能使用灵力的修士，也不过是废人一个，也只能任我摆布。”
她淡淡扫了一下地上的遣梦兽：“没用的废物。”
随即，两只掌中数枚飞针朝肖琰和蒋宸射去，皆被两人轻巧躲过，飞针没入墙壁，随即周围黑色毒液蔓延，墙壁上不多时便生出大片大片的墨色莲叶。
就在两人躲闪之时，神女身形宛如妖魅，只在一刹那，她便来到肖琰身侧。
她指缝间现出一根银针，朝着肖琰的左眼刺去。肖琰以臂挡下，随即她又转了个身，裙摆飞展如撑开的油纸伞。
她另一只袖中又射出几枚银针，皆对准了肖琰的太阳穴。
肖琰寒霜斜握在手中，飞针打在剑上瞬间溅起火花，发出“噌噌”的金属摩擦之音。
蒋宸直起手臂，从旁侧，刺出一剑，神女轻挽住他的手腕，顺着他的背，转了一个圈，擦身而过的同时，将将躲过了这一剑。
肖琰顺势走近了，他拉住神女的手臂，将她用力一拽，自己侧过身，手上蓄满妖力，对着其背后就是一击。神女一个踉跄，便跌坐在地。
她捂住肩膀后面受伤的位置，怔了一瞬：“不可能！你为何还能使用灵力？”
背后的灼烧感愈加强烈，她扭过头一看，只见伤口处腾出阵阵黑气，她脸色惨白，直直瞪着肖琰，说：“你也是妖？”
肖琰眸中冷若冰霜，他淡淡扫了神女一眼，便令人不禁寒凉彻骨，道：“我不是妖，我是从深渊而来，向你们索命的恶鬼。”
说完，他提着剑，一步一步朝着神女走去。
神女眸底猩红，她用手擦过嘴角的血迹，血渍在脸上晕开，犹如一株妖异的鬼兰。
她扯着嫣红的唇，肆意张狂地笑着，一副癫狂疯痴的模样。
蒋宸也走近了，发出一丝讥笑：“怎么？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这便疯了。”
肖琰举起剑，朝着神女刺去，剑还未落下，她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忽然间，她手呈爪状，对着遣梦兽的方向，遣梦兽顿时化作一阵烟雾，回到了她的掌中。她仰起头，“啊”的一声嘶吼，一阵黑气自下而上，逐渐消散，巨兽又重新出现在了眼前。
它的样貌相对于先前有所改变，只见它的额头正中又生出了第三只眼，耳朵也变得与鸟的一般无二。
它背后一对巨大的翅膀不停地扇动，一阵狂风席卷，肖琰和蒋宸的墨发和衣袖都飞荡了起来，万宝格中的珍品瑰宝也叮当作响。
巨兽的身体缓缓升至半空，它张开口，便是清亮的女声：“都给我死！”
肖琰脸上带着与他毫不相关的冷漠，说：“这是，妖变么？”
变异了的遣梦兽巨口张开，无可计数的银针顷刻出现，银针周围还有萦绕着黑色的雾气，它呼出一口气。
银针便如雨点般侵袭而来，肖琰和蒋宸手腕不停地扭转打花，瞬时出现了一道屏障将银针阻隔在外。
殿内被银针所射中的东西，陶瓷、玉器等皆如一块块烂泥，逐渐泥泞，化成黑水滴落在了地上。
那个画满众生相的墙壁，除了半壁神女还呈完整之样，已是斑斑驳驳、残破不堪。
肖琰给蒋宸使了个眼色，蒋宸点了点头，将身体往肖琰的身后掩去，他转过身，朝着神女相疾驰而去。
意识到他们要做什么，巨兽的面容逐渐变得狰狞，它大吼一声：“你们干什么？不！”
只见蒋宸扬起手中的利刃，寒光闪过，剑尖朝着神女额头的天眼，那颗翠色的宝石刺去，石头发出一阵绿光，随即崩裂了开来。
蒋宸只觉得周身的灵力又回到五脏六腑之中，血液奔流，身体越发的充盈起来。
他将灵力输入剑中，挥剑横扫而过，剑气磅礴，将飞针掀飞在空中，又散落到了各处。
肖琰和蒋宸又盈满了灵力，两人携手再次一击，妖兽巨大的身体撞在木床之上，不多时，便又变回了遣梦兽和神女的模样。
遣梦兽发出“呜呜”微弱的几声后，便昏厥了过去。
神女亦是元气大伤，她发丝凌乱，相貌扭曲，全然失了玉貌花容的样子。
肖琰看着蒋宸开口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蒋宸嘴角微漾出一丝邪笑，说：“好。”
刚刚法器已碎，不仅自己恢复了灵力，连同周围的结界也被破除了。
肖琰使用灵力，一招手，门便自外向内打开了。
门外的灵女皆是一脸疑惑，血腥与腐朽的气味从门内溢出，领头的那个猛地抬头看向肖琰。
她愕然失色，呆立着不动，支支吾吾道：“圣子，你……”
然而，话语还未讲完，肖琰抬手便是一剑，刺进了她的胸膛，灵女身子一歪，便向旁边栽倒了过去，幻化了原型。
其余的人都惊呼不已，皆顺着走道逃去。
肖琰身影闪过，又是几剑，便轻易解决了她们。
不过几息，地上的尸身皆化成了耳鼠的形态。
肖琰身形快如闪电，瞬间便消失在了长廊之中。
蒋宸一只手从剑柄向剑尖慢慢拂过，剑光一闪，照亮了他一双凤眼。
他露出温和的笑意，开口说道“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
神女僵在原地，从头到脚感到一阵凉意。
她双膝跪下，缓缓挪动到蒋宸的脚边，颤颤巍巍道：“圣子，哦，不，仙者大人。我只不过是一只小小的鸟，只因我与遣梦兽结了血契，青台这个妖物便是看中了这点，才将我们带着身边。”
她顿了顿：“我们法力低微，也只是听吩咐办事，其余的伤天害理皆是青台所为，与我没有半分关系。”
她匍匐在蒋宸脚边，潸然泪下，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哦？先前那些伺候娘娘的圣子呢？”
“我，我……我只是瞧着青苔那厮修炼功法，提升修为，一时鬼迷了心窍。”
神女顿了顿：“我保证，只是取得了元阳，并未伤及他们的性命。”
神女说着，她双手掩面，一只银针暗含在口中。
她放下手，抬起头，一双泪眼看着蒋宸，显得楚楚可怜。
突然，她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银针从口中蓦地吐出，直直朝蒋宸射去。
蒋宸一挥手，银针变换了方向，朝着神女面上刺去。
“啊”的一声，她一手掩住右眼，血水并着黑色的液体从手缝中流出。
她咬牙切齿道：“等着吧，青台大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还有尊者大人也不会放过你们。”
蒋宸手臂一挥，神女不由得飞起。他指尖聚起灵力，使地上的一根断木悬浮起来，手指翻转间，被操控的断木刺穿了神女的身体，朝着画满众生百相的墙壁飞驰而去。
蕴含灵力的木头穿透了墙壁，将神女牢牢地钉在了墙上。
她体内的妖丹破碎，喷出一口鲜血，头往旁边一偏，便一命呜呼了。
一旁的遣梦兽身体微微颤抖，它紧闭着双目，一丝也不敢动弹。
“一丘之貉，如此无辜的性命，岂能一句话便摘得干净。”蒋宸说着，长剑垂向地面。
失去了额间那点翠绿，神女看上去不似先前那般诡异，仙气萦绕间，更显美轮美奂，风华绝代。
旁边是变为原型的鸟，它头耷拉在一边，两只翅膀都三只眼睛紧闭着，其中一只还溃烂坏死，看着不禁叫人恶心。
蒋宸看着这强烈的反差，收敛起微笑，他面色阴沉：“神女？”
他挥动手中的剑，神女相便裂成了两半：“当真是丑陋。”
“还睡吗？”他又冷声道。
现下除了死去的主人，便也没有别人，这一声询问也只会是问遣梦兽自己。
知道无所遁形了，它睁开双眼，乌黑的眼睛惊恐地望着蒋宸。
它刚立起来，腿一软，又跌坐在了地上。
口中发出“啊呜”的声音，它身体蜷缩成一团，冷汗如雨，身上的绿色羽毛都沁湿了，凝成了一丛丛，一簇簇，像是孩童脑袋上扎起的小辫儿，又像一截截山雀的尾巴。
蒋宸一抬手，遣梦兽四周浮起一团灵气，灵气托着遣梦兽慢慢升起。
到了一定的高度，蒋宸一把捏住它的脖颈，像只小猫一样，将它拎了起来。
“没死就给我起来做事。”
他微勾薄唇，剑柄抵在遣梦兽的额头，说：“那些圣子、圣女所在何处？带我去。”
遣梦兽又“啊呜”了一声，点了点头，十分乖巧的模样。
蒋宸带着遣梦兽走出殿门，门又自动地合上。
一片残破的红纱从穹顶飘落，掉在烂泥之上，又渐渐浸染成了黑色，人去殿空，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一片狼藉。